孫才的臉更白了，兩隻手使勁地抓著麵前桌角，身子也僵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
初冬的河間府寒氣已經趕超海寧深冬，窗外寒風陣陣吹的窗戶紙呼啦啦作響，房門從外被人推來，孫波
裹夾著寒氣走了進來，將手中提著的竹籃放到孫才床前的桌子上，從裡麵取出一個小砂鍋和一個黃色的紙包。
搓了搓手，孫波拿掉砂鍋的蓋子，一股誘人的香氣從裡麵飄出來，又將紙包展開，露出兩個又焦又脆的火燒，笑嗬嗬地說，“少爺，人家都說天上龍肉、地下驢肉，這河間府的驢肉火燒和驢肉湯是天下一絕，我今天買的這家據說是整個河間府最好吃的一家，我特意讓人給我裝到這個保溫的砂鍋裡，您趕緊嘗嘗。”
孫才側躺在床上，看了眼孫波手中的火燒又慢慢把眼睛閉上，有氣無力地說，“你自己吃吧，我想睡會兒。”
才一個月多時間，孫才已經跟在京城時判若兩人。那身肥膘全不見了不說整個人又黑又瘦，多日以來發燒，從早到晚昏昏欲睡，偶爾醒來眼皮似乎也粘在一起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早沒了之前訓罵孫波的氣勢。
孫波心裡難受臉上卻不敢顯漏，伸手去攙扶孫才，“少爺，火燒和湯都熱乎著呢，我扶您起來，您好歹吃點兒唄。”
自從那日見到了林少爺，少爺就跟被人下破了膽一樣，整天疑神疑鬼說有人要害他，飯不好好吃、覺不好好睡、到了這河間府終於躺在床上起不來了。算起來已經給少爺找了四個大夫吃過十幾付湯藥了，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在孫波的堅持下，孫才最終坐了起來，卻也隻喝了幾口驢肉湯、吃了一小塊火燒，至於裡麵的驢肉動也沒動一下，孫波將孫才重新扶著躺倒在床上，又給他蓋上被子，看著自家少爺瘦的眼眶都陷進去了臉和幾乎沒有任何血色的嘴唇，拿起一個已經快要涼透了的火燒慢慢咬上一口，無聲地歎氣。
他家少爺喜歡錢和女人卻更喜歡吃，以前窮的時候一菜一湯也能吃個肚飽，後來有錢了，每頓飯都是大魚大肉，天天吃頓頓吃從來吃不膩。
可自從病了，要不是自己催著，一天連口米湯都不
想喝。這什麼人不吃飯也不行啊，眼瞅著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不好，再這樣熬下去，孫波搖搖頭，不敢再往下想。
孫才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欲睡，孫波將吃喝收拾起來站在床前看著落在外麵窗戶上細小的沙粒子頭皮生疼。
北邊的夏天不像南邊那麼熱，可這冬天卻冷的讓人哆嗦。冷也就罷了，頂多多穿兩件衣服，可一旦有風刮起來真是不得了，孫波一想起前幾天自己出門找大夫時差點回不來的事就心有餘悸。
“唉。”
歎了口氣，孫波重新將棉衣穿好，又替孫才掖了掖被子角，推門而出。
他得再去找找，萬一有能治好少爺病的大夫呢，來的時候是兩個人，回去的時候總不能變成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