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最好的成衣鋪，衣服裡麵穿的外麵罩的一共買了七套，鞋子也挑的是最厚最貴那一款，棺材鋪裡最貴的棺材要二十兩銀子，孫波毫不猶豫地就定了。
這地方這麼冷，可不能讓少爺凍著。
東西準備齊全的那天晚上孫才竟然破天荒的醒了，不僅睜開了眼睛還在孫波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可孫波絲毫高興不起來，他再傻也曉得這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孫才瞅了瞅孫波瘦的一條條的臉和臉上亂糟糟的胡子茬難得地語氣溫和，“孫波，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孫波眼中噙著淚，“少爺、您、您彆這麼說，這都是、是孫波該做的。”
孫才勉強扯了扯嘴角，“孫波，你得一個人回家了，我回不去了…你給我買上一身好衣服再買一副差不多的棺材將我埋了，剩下的錢你省著點花應該夠你回家的。”
“少爺，東西我都買好了，您瞧瞧。這是衣服鞋襪，棺材我也定好了，都是最貴的最好的。這地方冷，您得穿厚實點、睡的地方也得暖和點才行。”孫波眼淚控製不住往下掉，邊說話邊用袖子抹。
孫才雞爪子一樣的手在孫波捧著的衣服上輕輕撫摸，果然都是好料子的衣服、摸著手感都好。摸完衣服又挪到鞋子上，鞋幫足有半寸厚、看著就暖和。孫波果然沒有騙自己，買的真的都是最好的。想不到自己臨死之前還能有個好奴才在身邊，早知道就該對他好
點。
孫才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提了口氣說，“孫波，你回去跟少夫人說，就說我說的，讓她把沒有孩子的幾個姨娘都打發了，張姨娘要是願意留下就留下，如果想走就讓她走，孫思、孫展要是讀書的料就好好讀書，不行就早早學著做生意，不要把錢都打水漂了。
還有你，回去以後幫襯著少夫人把外院照應好。我床底下有一個箱子，裡麵全是林家的字畫，如果日子過的下去就等過些年林和西回去的時候還給他，如果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你就讓少夫人留下一兩幅養家，其他的還給林家。反正、反正多的都讓我敗光了，也不差一兩幅。
如果、如果你以後還能見到林和西，就跟他說、跟他說，我後悔了，我孫才對不起他，讓他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放孫家一馬，我孫才欠他的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還的。”
眼瞅著孫才臉上的光越來越暗淡，身子也搖搖欲墜，孫波跪在地上流淚不止，“少爺、少爺您、您說的
我都記下了，我記住了，您就、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將您的話如實轉告給少夫人，等兩個小少爺長大了，我就帶他們來看您。”
“不用來看我，記得逢年過節給我多燒點紙就行，孫波，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告訴少夫人，一定、一定要讓孫思、孫展也做個老實本分的人，否則不會有好下場的，林和西說、說的對，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未到而已…”
最後一句說完，孫才靠在床頭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撐慢慢向一側倒下去，孫波趕緊爬起來將其扶著一點點放倒在床上，心裡疼的像被鋸子鋸了一樣，孫才的一雙眼睛雖然睜著，可瞳孔卻已經散了，軟塌塌的身子靠在他的手上輕飄飄的仿佛不存在一樣。
少爺真的死了！屋子裡響起孫波痛苦的哭聲。
“我的少爺啊，您說您怎麼就非得要去京城考什麼鄉試啊？在海寧享福不好嗎？何苦要把命給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