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早飯的胡苗苗坐在院中大柳樹下的石凳上,一柄白絹繡孔雀漆柄團扇放在臉前猛勁扇,胳膊又酸又漲,臉上的汗流了一波又一波。
“哎呦…哎呦…嘶!”
小廝徽墨也不知道一大早吃了什麼,半個時辰不到已經跑了十幾趟茅廁,院子外邊的腳步越來越緩、呻吟越來越弱,聽得苗苗都替他肚子疼。
七月的海寧本來就滾滾熱浪中夾著濕氣,更不要說脖子以下都裹得嚴嚴實實,胡苗苗無比懷念北京的夏天,還有自己家裡那台價值六千大洋的格力空調。
穿過來一個月了,雖然隻是一個被免了職的吏部給事中家的小丫鬟,可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累活重活一律沒乾過,日子過得不僅不差簡直比上輩子還要滋潤,當然如果天不這麼熱就更好了。
“苗苗,少爺要出門,徽墨跑肚子呢,你陪著少爺走一趟吧!”管家劉叔站在女眷院子外扯著脖子喊得全府都能聽見。
“哎,等我換一下衣服啊。”
苗苗起身就跑,屋裡有一套男裝,十天前她跟少爺出過門,那天徽墨脖子落枕。
一路狂奔,一身青衫的少爺林和西站在大門外,明明頭頂烈日,可是頭未濕臉無汗,聽見聲音望過來,一雙眼睛朗若晨星,鼻若懸膽、唇紅齒白,苗苗急速的腳步戛然而止,身子也不自覺地挺直。
“少、少爺。”顧不上擦拭額頭的汗珠,趕緊把手中黃油紙傘撐開,罩在林和西的頭頂。 心裡忍不住嘀咕:明明隻是一個十六歲的臭小子,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唬誰呢?
“少爺,聚豐樓在哪呀?”
劉叔說少爺明天要起身去杭州府參加三年一次的鄉試,幾個要好的朋友今天在聚豐樓為他踐行。
“離得不遠,一盞茶的功夫就走到了。”林和西嘴角綴著笑意,聲音溫和。
“一盞茶啊!”右手在腦門上胡亂抹兩下,胡苗苗泄氣連連,二十分鐘一直走,自己還不得熱成水牛?她甚至有點羨慕街邊那條癩皮狗,趴在樹影裡伸舌頭好歹也能散散熱。
“子升賢弟!你怎麼走著過來的呢?這麼熱的天該是叫一輛車才好。”
“子升賢弟,趕緊上樓來,我已經點好你愛吃的飯菜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聚豐樓下,兩個青年男子隔著老遠就奔過來,一個
替林和西擦頭抹汗一個拉著胳膊就往樓上拽,胡苗苗頓時被擠到一旁。
她知道這倆人,尖嘴猴腮那個叫孫才,賤兮兮那個是鄭瀚,都是她家少爺的好朋友。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兩個狐朋狗友呢!
收好油傘跟在幾人身後上樓,三樓包廂裡一張大圓木桌上擺著十幾道菜,胡苗苗能叫得出名字的也隻有東坡肉和西湖醋魚兩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