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站在她麵前的趙蓮像一根乾巴巴的豆芽菜,寒風中,雖然身上穿著厚厚的褙子可雙肩一縷縷寬、脖子纖細的仿佛已經隻撐不住她的頭顱,身子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能倒下去,胡苗苗有點害怕了。
“小蓮,你是不是想喜寶了?他睡覺呢,你過來瞅瞅他,他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特彆高興。”
喜寶兩個字讓趙蓮的眼神有了焦點,她慢慢的把視線移到胡苗苗身上,再一點點從她腋下的拐杖落到胡苗苗那條纏著繃帶的傷腿上,大的出奇的眼睛慢慢暈起水霧,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嘴唇,哆裡哆嗦地叫了一聲,“苗苗姐。”
“唉,我在呢。”胡苗苗咧嘴笑了,幾步挪到趙蓮麵前,伸手撫上她的頭,“回來了也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把你苗苗姐忘了呢。”
水霧化成淚珠從眼眶裡顆顆滾落下來,趙蓮伸出顫抖的雙手擁住胡苗苗的身體,用哽咽的不成句子的話問,“苗、苗苗姐、你、你的腿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們打、打的?苗苗姐,我、我對不起你…”
胡苗苗的眼淚也刷的落下來,鹹鹹的淚在舌尖纏繞,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麼難過,“傻丫頭,我還以為你會說想我了呢。我的腿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很快就能好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彆瞎想啊。”
“你、你騙我,肯定是因為我、我、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麼呀,不信你問林和西,真的是我自己摔的,他還差點罵死我呢,罵我走路不看道,眼睛長腦袋後麵去了。
姐從來不騙你,真的跟你沒關係,而且已經快好了,我不會成為瘸子,也不會嫁不出去的。”之前倆人聊天,趙蓮說她娘讓她好好保護好自己的手腳,千萬不能出差錯,否則會一輩子嫁不出去。
本想寬慰趙蓮一下,沒想到趙蓮哭的更厲害了,並且斷斷續續的說,“苗苗姐、我、我爹和我、我二哥都被他們打死了,我娘也死了,苗苗姐,我、我怎麼辦啊…”
胡苗苗心一顫,整個人像是瞬間落到冰窖裡,全身沒有任何預兆的發冷。當馬車裡隻下來趙蓮一個人的時候,她就隱隱的擔心,但還安慰自己,趙蓮一個人過來不引人注意,趙柱和趙全兩個男人沒準在其他地方。沒想到,竟然是最壞的結果。
好半天,才用自己聽不到的聲音說,“你還有我、有喜寶,你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強。不要怕,苗苗姐一直會陪著你。”
“他們將我爹和我二哥關在地牢裡,不給飯吃用鐵鏈鎖著,用皮鞭抽他們,抽暈過去再用涼水澆醒,我二哥全身上下都是血紅色的,身上沒有一處好的地方,苗苗姐、你知道嗎?我拚命的喊,我拚命的叫,我希望這隻是一個噩夢,可是醒來,我爹和二哥依舊被綁在那裡被人打,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趙蓮的聲音有著顫抖的恐懼,雙手緊緊地摟著胡苗苗的腰身,用儘全身氣力。嘴唇都咬破了。
與其說趙蓮是在說給胡苗苗聽,不如說她是在釋放自己的痛苦,那段記憶太痛了,痛的她失了魂魄,痛的她靈魂都要死去。
胡苗苗的存在,讓她緩了過來,讓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重新感受到了溫暖和屬於親人的氣息。
絕望,是因為心裡有無法忘記的痛苦,希望,有時候隻是來自親人的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