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孫宗師,誰說還原這道‘登雲鴨’完全要靠蘭花蜜這種珍貴的食材了?”
周州看了他一眼,緩緩走到鴨籠前。
周州選定的也是百裡挑一的肥鴨,鴨掌寬厚肥實,雖然是人工養的鴨子,可要論品質卻不在孫得勝之前用的野鴨之下。
籠中的鴨子見到周州走近,嘎嘎驚叫兩聲,陷入到極大的恐懼中。
“粵省肥花鴨,雖然是人工養殖品種,但是采用了自然養殖法,每天有兩個小時在河水中覓食,
該花鴨同時也是基因優化後的良種,它的祖上曾經為緬甸遠征軍做出過傑出貢獻,雖然因為政治嗅覺不夠,站隊錯誤,導致名聲不顯,但它卻是一隻符合標準的鴨子......”
周州微微一笑,接過幫廚遞來的黑鐵廚刀。
這把烏光閃閃的黑鐵菜刀一出鞘,鴨子頓時更慌了,嘎嘎嘎狂叫不停,撲扇著兩隻翅膀,弄得鴨毛亂飛。
“不應該啊?”
熟悉周州的張周軒老爺子和吳九舌都是微微皺眉。
大家都是內行,誰不知道宰殺之前最好是不要讓宰殺對象過於驚恐,否則將會嚴重影響肉質?
所以高明的廚師通常會藏刀於手,等到禽獸們看見刀光時早就一命嗚呼了,不說讓禽獸們死於安樂,起碼也不能讓它們死於恐懼。
“不對,老周這是?”
隻有蘇柔感覺沒有這麼簡單,一直在默默關注周州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讓老周這家夥犯錯太難了,更彆說是這種低級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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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周州身旁的蘇柔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這道如夢亦如幻的刀光。
那是一股可以催冰破雪,令大地回春、讓春雷驚蟄的刀風。
哪怕隻是一瞬即收,蘇柔一顆少女心依然被這股帶著脈脈春意、無限情絲的刀風撩撥出了‘癢’的感覺。
來吧,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這是菜刀。
這是小周的菜刀。
這是小周春天的菜刀。
這是讓人心癢癢的小周的春天的菜刀。
為什麼這個世上會有這樣的菜刀、這樣的人?
為什麼這一刀是衝著鴨子,而不是衝著我來的呢?
她的身心誌趣,也早就沉浸在了刀功之中,見到如此神奇的春風一刀、溫柔一刀,又如何能夠不芳心萌動,忘記了這一刀背後的危險?
此時蘇柔明知自己這個想法很傻,卻還是情不自禁地羨慕起鴨子來。
能夠死在這樣的一刀下,這隻鴨子應該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鴨子很幸福,它甚至在笑。
鴨子笑起來是很有趣的,它們會微微晗首,眯縫起那對小眼睛,長長的嘴巴半開半合,發出一種‘嘎絲、嘎絲’的聲音,通常隻有在春天到來,萬物開始繁衍生息的時候,鴨子才會這麼的開心。
可能是為了表示自己有多麽的幸福,眯起雙眼的鴨子甚至還扭動了一下肥碩的大屁股。
刷!
刀過無痕。
小周的菜刀是如此鋒利,輕輕切斷鴨子的喉嚨時,鴨子甚至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當一條血線慢慢出現在它的頸上時,才開始感到一絲痛楚。
鴨子在最後離世的時候,半張半合的鴨嘴竟然帶著一絲安然合攏了,在整個死亡過程中,它感受到了大歡喜、大寂滅、大解脫......
哪怕是普通人類也很難有它這樣的明悟。
“這小子......”
孫得勝在心中暗暗嘀咕,卻不知‘心虛’兩個字已經大大寫在了他的臉上。
瀝儘鴨血,去毛開膛,這種就連最普通的水台工也十分討厭的工作在周州手中卻仿佛變成了一門藝術,在對麵孫得勝和徒弟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將鴨子清理乾淨的周州手托兩隻鴨掌,自己的兩隻手掌依然是脂潔如玉,不染纖塵。
“他怎麼可以做的這樣快,而且還這麼的完美......”
像張周軒老爺子這種有潔癖的人對完美有著近乎病態的追求,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是個非常完美的廚師了,可是跟周州一比,似乎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接下來,應該就是熱水中浸泡鴨掌,褪去硬皮了吧?我還就不信了,你還能做出花兒來?”
‘登雲鴨’的第一道難關,就是去除鴨掌表麵的硬皮,否則就很難完美泡發,就是勉強泡發出來,也會嚴重影響口感和味道。
而要徹底去除鴨掌底部的硬皮,必然要在熱水中浸泡,還要在高熱下脫皮。
可是高溫必然會導致鴨掌內層被‘燙熟’,如果停留時間過長,鴨掌甚至會被燙至全熟,就算後期還要經過泡發,可到了最後的烹飪環節,還是會影響到入味。
這手高溫下處理食材的手段是孫得勝的看家本事,可就算是他也無法完全避免鴨掌被高熱影響,哪怕不是完全燙熟,鴨掌被部分燙傷,也是會影響成菜的。
所以這道工序就像是雙刃劍,不做不行,做了又會影響後期烹飪工序,算是區分廚師水準高下的第一個關口!
他現在是既好奇、期待,還有些隱隱地擔心,周州這家夥的刀法這麼妖,不會是已經超越了自己這個宗師吧?
此時此刻其實不止他一個人,大家都在盯著周州。
這次比賽的結果如何雖說還要等到成菜後才能最終評定,但是這一步褪除鴨掌硬皮的操作,其實就基本能夠看出廚師的水平高低了。
“怎麼還不上開水?”
見周州沒招呼,身為助手的蘇柔也沒有端來開水,就連孫得勝都感到有些奇怪。
這道‘登雲鴨’雖說失傳已久,就連他也隻敢說還原了‘六七成’,可基本的操作工序大家還是能夠猜想出來的。
不趁著鴨掌剛剛斬下,血脈還沒有完全閉塞僵冷的時候動手,還要等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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