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姒的詢問頗有考量之意,中年商賈不敢怠慢,沉吟著道:
“夜禦府大肆行動,是想讓各方勢力人人自危,起到震懾作用。”
夏姒頷首道:“各家勢力怕牽扯到自己身上,想要避禍,就要積極動作,反而要幫助夜禦府找出真正跟蹤趙淮中的勢力,避免成為夜禦府的目標。
如此一來,鹹陽各方就會相互猜忌,甚至互鬥。
夜禦府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消耗各方,還能順勢將城內的勢力梳理一遍,對秦人來說,好處極多,確是算計精妙。”
那商賈模樣的男子隨之通透起來:
“這計策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即便有人能看出夜禦府的目的,也沒法置身事外。
否則自己說不定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所以不管願不願意,都會被夜禦府驅趕,相互挖掘,力爭最快把真正跟蹤趙淮中的人挖出來,好平息夜禦府的這場行動。
各方勢力除非有把握藏身不被找出來,否則就不能置身事外。”
夏姒微微搖頭:“夜禦府在鹹陽經營已久,怕是早就掌握了不少勢力的藏身之處,隻是一直沒有動手。
這次正好利用趙淮中被跟蹤,一舉數得。”
山魁插話道:“夜禦府善戰之名我也有所聞,聽說其中奇人異士眾多,不知這次的狠辣手段是誰想出來的?”
商賈模樣的男子道:“夜禦府副史之一範青舟,素以陰險多智著稱,應是此人的手段。”
山魁道:“還有一個可能,是那位大秦儲君。
若是他能有此番謀劃,其心智當不在範青舟之下。”
夏姒蹙了蹙秀氣的眉梢:“不會是他。
在邯鄲時,我曾詳細問過少君趙晏,他這幾年和趙淮中多有接觸,此人沒有這份機變善謀之能。”
山魁:“趙晏又不是平原君趙勝,他未必就能看破趙淮中的心思。”
夏姒想了想,莞爾道:“雖然不太可能,但若真是這位大秦儲君,也是好事。”
山魁嘿嘿笑道:“我這幾日一直在琢磨你為什麼要來鹹陽,就在剛才,突然想通了。
你就是為了秦儲趙淮中,你想謀奪……”
夏姒抬手打斷,直接攤牌了:“你既然看出我的目的是趙淮中,可願助我,出手製住他。”
山魁道:“趙人之所以去跟蹤監視趙淮中,就是你使得手段,將他們推到前邊幫你試探趙淮中的反應。
而且你還安排了其他人手,在暗處待命,你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我陰女教在鹹陽的人手,隻能擾敵,遠不足以突破趙淮中身邊的護衛,將其擄走。”
夏姒看了一眼山魁:“你若同意出手,事後我不僅將褒姒的墓地相告,且會送你兩名我陰女教的左道女尊,供你吸取元陰,如何?”
山魁目光閃爍,望了一眼遠處層層人馬環繞護持的趙淮中:
“我若出手,趙淮中身畔的護衛雖不足懼,抓住他也不難。可我一旦動手,氣息就再無法隱瞞,屆時呂不韋等人必會生出感應。
以他們的能力,你有把握能離開鹹陽?
我的建議是設計將趙淮中誘到城外再出手,方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夏姒笑了笑:“想誘趙淮中出城,在這鹹陽之地,變數太多了,同樣不是上策。”
她探手取出一卷竹簡。
那竹簡表麵斑駁,串聯的竹片上隱含裂紋,散發著青慘慘的光暈,看起來破破爛爛。
山魁卻目光遽盛:“山河卷!
怪不得你敢來鹹陽,原來陰母將其隨身道寶拿了給你防身。如此,老夫出手一次倒是不妨!”
夏姒刀削般精致的唇角上揚:“那就說定了,我的人稍後動手,負責吸引夜禦府的注意。
趙淮中則由你負責。”
夕陽在天際垂落最後一縷光芒,鹹陽城慢慢暗了下來,夜色初至。
夏姒和山魁隱在暗處,非常有耐心,並不急於出手。
直到夜色全黑,趙淮中在侍衛的護持下,和夜禦府的大隊人馬分開,準備返回鹹陽宮。
黑暗中,夏姒終於下達了動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