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被高夫子的眼睛緊盯著,雖然她的功力已經完全恢複,甚至還有所提升,可這一瞬間,一種徹骨的寒意卻仍然從她脊背升起,並瞬間貫穿全身。
宋辭晚沒有言語,她隻是儘量平靜與高夫子對視。
高夫子“嗬嗬”笑了聲,又轉頭望天。
這一次,他也不再繼續說話了。隻有那天上的紅雲在風中搖曳變幻,雲影倏忽來去,演繹人間的悲喜荒誕。
像是一場皮影,一出默劇,那雲上的故事無聲開啟。
高家一行十人到了槐溪村,這十個人裡,年紀最大的大堂兄也隻有十六歲,最小的高夫子則隻有八歲。
其中男孩有六個,女孩有四個。
女孩中,十六歲的有一個,是他們的大姐姐,十五歲的有一個,是他們的二姐姐,此外還有兩個小姑娘,一對雙胞胎,年紀在十歲。
這些人,高夫子通通都要叫哥哥姐姐。
一路逃難,高夫子多受兄姐照顧,到了槐溪村以後,他也仍然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剛開始,一切好像都很好。
村民們對於他們這一批年輕小小的外來者雖然難免保有幾分警惕,但總的來說,也還算和善。
大堂兄帶著禮物去了村長家,經過幾番求肯以後,村長便給他們入了戶籍,還賣給了他們一塊宅基地。
當然,高家被皇帝下旨誅九族,這一批高家子弟逃離出京以後,當下也是隱姓埋名的。他們另外捏造了身份來曆,隻說自己是受了旱災的難民,一路逃荒這才到了槐溪村。
閉塞的山村雖然窮苦,好處就是與外界的聯係足夠稀少,高家十人得以順利落戶。
落戶後,大堂兄便做主拿出部分銀錢,請村裡人幫忙出人工,然後熱火朝天地在宅基地上蓋起了房子。
秉承著財不露白的原則,大堂兄初步隻準備蓋五間青磚瓦房,並在瓦房外砌了一溜圍牆。
五間瓦房,中間是堂屋,西廂的臥室給四個姐妹住,東廂的臥室給六個兄弟住,此外還有一間廚房,一間書房。
這樣的分配方案在大堂兄看來,當真已經是寒酸之極,窮苦之極。
像他們這樣出身的人,從小到大彆說是與兄弟,與姐妹共同擠在一間小房子裡了,就是共同擠一個院子,大家都幾乎沒有經曆過。
誰在家裡不是一腳出八腳邁?
錦衣玉食,呼奴喚婢,高門大宅,重重庭院……
雖然說這一路逃難,他們也看過太多的人間疾苦,自身更是遭受了世間最為苦痛的大悲大難,但是,十個人,五間房,這放到哪裡都是窮苦啊!
大堂兄就這樣敲定了蓋房方案,大家也一致通過了這個方案。
卻不知,不說彆的,光隻是青磚瓦房這一項,在這個偏僻的槐溪村就已經算得上是明晃晃的炫富了!
哪怕這隻是五間青磚瓦房,哪怕這五間房裡要住十個人,哪怕真正的臥室隻有兩間,處處不便,處處艱難,可高家房子還是惹來了村民們的豔羨。
開土動工那一日,幾乎是半個村子的人都來看熱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