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薑道:“因為我們都忽略了廖秀。”
是的,因為廖秀。
所有人都不曾在意的、年輕的、看似怯弱單純的廖秀,居然才是最後贏家。
誰能想到呢?
最開始,郭老大撒出一把鐵蒺藜,殺了周鋒與廖秀後,同時使得羅京中了毒。
廖秀就那麼“死了”,死得毫無存在感,誰又曾在意他?注意他?
誰也沒想到,廖秀原來竟是假死!
周鋒都沒抗住的,鐵蒺藜穿胸一擊,廖秀卻在關鍵時刻將身軀偏移了半寸。
因而那鐵蒺藜並沒有真正穿過他心臟,卻是射偏了,使他有了裝死的機會。
他在最後那一刻,暴起偷襲郭老薑,並成功將其殺死。
郭老薑描述了這一切,又對廖秀說:“小廖啊,我承認,是我們小瞧了你,你是最後贏家,我也覺得不冤。可是你連我都殺了,最後。你怎麼自己也死了呢?”
是的,如果小廖是最後贏家,照理說他就該帶著他的戰利品,此行所有人的貨物,揚長而去才是。
為什麼,最後小廖也死了?
一直站在“人群”中,顯得毫無存在感的廖秀終於上前一步,他站了出來,幽幽道:“因為沒有人,可以在晚上成功翻越天龍山啊。”
此言一出,縱然郭老薑等“鬼”此刻都已是非人,大家亦都不由得齊齊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為什麼,小廖的話,莫名有種瘮人的詭譎氣質。
連大白鵝都不由得將伸長的脖子縮了縮,整隻鵝繼續往宋辭晚懷裡鑽。
大家都看著小廖,小廖清清淡淡地笑著說:“諸位,大家心中縱然都各有各的不平,各有各的立場與好惡,但是……我們本該將各自的不平都藏在心底,就算終有一日誰要爆發,原本也不該在翻越天龍山時爆發才對,請諸位仔細想一想,可是這個理?”
小廖說得十分有理,大家縱然並沒有個個都仔細想,但哪怕隻是隨意一想,答案也很明顯。
而反應最快的郭老薑已是緊張脫口道:“我們……當時是被什麼邪物蒙蔽了心誌嗎?”
小廖似歎非歎道:“是啊,那邪物還是郭老大你勾引來的呢。”
郭老薑驚道:“你說什麼?”
廖秀道:“郭老大,你隨身帶著的陰靈晶,三星級,應當是咱們此行最為貴重之物。但你並沒有公開到咱們這一批貨物中,而是選擇了私自運送。郭老大,這陰靈晶你沒忘吧?”
郭老薑沉著臉,脫口道:“不可能!這陰靈晶早先就有三重封印,後來我又將其裝入了納物符中,早該氣息隔絕才是,又怎麼可能引來邪靈覬覦?”
廖秀道:“郭老大,你太高估封印的力量,也太低估邪靈的敏銳了。是邪靈出手了啊,放大了我們所有人心中的惡,大家才自相殘殺……”
緊接著,他轉頭看向宋辭晚,又是幽幽問道:“仙子,那時你也在山中吧?”
大白鵝:“昂昂昂!”
這段聲音帶著惱火,似乎是在不滿廖秀用如此語氣向宋辭晚提問。
廖秀的語氣其實乍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才問了這麼一句,大白鵝就莫名不舒服。
宋辭晚將手輕撫鵝背,淡淡道:“你若說今日傍晚時分,我的確是在山中。”
廖秀立刻道:“仙子當時既是在山中,此前可有看見我等?”
宋辭晚誠實回答說:“看見了。”
廖秀於是問:“既然看見了,仙子為何不稍稍多加垂顧兩分?於你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為何不救救我們?為什麼?”
問著問著,他的語氣漸漸激昂。
大白鵝:“嘎嘎嘎!”它大叫。
廖秀流下兩行血淚,更是大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仙子先前既然拒絕與狐妖打賭,說明仙子不但注意過我們,甚至還對我們心懷憐憫。
仙子也知天龍山極難翻越,其中必定危機重重,既是如此,仙子為何不稍微多注意我們幾分?為何不稍稍護持我們一程?
你不但不護持,竟還在後來漫山行走,寧可去采集那些對仙子而言可有可無的靈物,也不願意多看我們哪怕一眼!
仙子,為什麼?為什麼?
你的悲憫隻是一段自欺欺人的空話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救我們,為什麼!為什麼啊?”
廖秀一聲一聲地喊,越喊到後來聲音越大。
這一聲聲的“為什麼”回蕩在天地雷霆間,漸漸地,竟生出一種天地齊鳴之感。
仿佛整座天龍山,甚至是整個世界都在質問宋辭晚。
那明明是她可以避免的悲劇,那明明是她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救下來的人,她為什麼不救?為什麼冷漠?
隻因她修行有成,高高在上,便再也看不見凡人疾苦嗎?
振聾發聵般的聲音,隨著山體的震動而不停向宋辭晚衝擊過來。
如同山呼海嘯,驚濤駭浪。
宋辭晚手上,山神像愈發沉重了,她的識海中,那顆心魔種子卻是不停跳動。
無窮的質問聲中,宋辭晚的聲音又仿佛是海浪中的一道清波,徐徐在浪潮中湧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又如此清晰。
宋辭晚道:“你問為什麼?我也想問一問為什麼?小廖,請問你是如何知曉,我拒絕了狐妖的賭約?
你又如何知曉,我後來漫山行走,去采集了靈物?你……究竟是誰?”,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