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麵巨蟲,墜落下來了!
轟隆隆,星河傾瀉,巨蟲哀鳴。
這一切都發生得極快,恍惚不過是電光刹那,下一刻,有無窮烈火飛濺噴射。
轟!
那是人麵巨蟲掉落在巨大的星空廣場上,擦到了九堆篝火所致。
在間不容發的極致時間內,宋辭晚的道兵鬆風駕馭遁空劍,似白駒過隙般身形一閃,帶走了被捆縛在祭台絞刑架上的雲流光與杜星橫。
至此,巨蟲完全落地。
轟轟轟——
大地震顫,除了散碎的火星飛濺以外,九堆篝火儘數熄滅。
而星空廣場四周,那些掩藏在黑暗中,存在久遠的建築,亦隨之次第倒塌。
黑暗中,外圍觀戰的眾多生靈有些受此餘波震蕩,當時心膽俱裂,神昏意沉。
有些直接就趴在了地上,身上放出重重寶光,以此保護自己。
有些靠肉身硬抗的,比如東叔,一下子就單膝跪地,口中噴出大量鮮血,他素來沉穩,此刻卻忍不住爆了粗口:“這是人族之力?我……我他媽&%#¥……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鉤蛇花容失色,躲開了一波強大的震蕩之力,蛇尾一擺,卻是瞬間將自己巨蛇的身軀縮小,連帶著那顆美人頭也嘩地一下變回了蛇首。
頃刻,她便從一頭足有五丈長的巨蛇,變成了一隻筷子粗細,三尺長短的黝黑小蛇。
小蛇藏在暗影中,毫無存在感。
至於遠處的屍妖,此刻她已經變回了一具僵硬的屍體,隻餘一隻眼珠子,還在“屍體”的眼眶裡微微轉動,發出極其細弱的活性。
人麵巨蟲落在廣場上,壓塌了篝火,尚且慘嚎不絕。
越發劇烈的詭異混亂聲音,引得暗處身影們無不痛苦萬分。
而宋辭晚,她足踏虛空,駕馭星光而下,乘勝追擊!
趁它病要它命,縱然巨蟲的慘嚎聲具備著一種無比混亂可怕的穿透力,那聲音刺得此時的宋辭晚也是頭昏腦漲,渾身氣血沸騰,身軀似要炸裂……
但她都以強大的意誌將這一切壓製住了。
星火落下,宋辭晚仿佛一片鴻毛般看似輕飄地落在了巨蟲身上。
但實際上她這一落,卻是重逾山嶽。
力大無窮!
神通發動,宋辭晚同時又繼續書寫“道”字訣、“強”字訣,加強力大無窮的神通力量。
力大無窮第一層,力能扛鼎。
力大無窮第二層,重若狂瀾。
力大無窮第三層,搬山趕海。
宋辭晚從未有哪一刻,如此刻這般放開施展力大無窮這一神通。
往日裡她有諸般玄妙法術,根本用不上力大無窮,然而此時此刻,在麵對具備種種詭異神通的古神蟲族時,一切法術似乎都不過是隔靴搔癢,所有技巧亦似乎都不如這一門回歸本質的力大無窮!
力量,無窮巨大的力量,才是這個世上最最質樸,最最無可阻擋的東西!
此時此刻,宋辭晚足踏蟲背,她的身影其實是顯得無比微小的。
然而四周黑暗中,那些或是趴伏受傷,或是震驚失語的生靈們,當他們睜開眼睛,或是以異力感知——
尤其是當他們的知覺投射過來時,卻隻覺得那立足在蟲背上的身影簡直高大得像是一座巍峨的神山!
世上山有無數重,原本有高有低,有輕有重。
但若要將山峰排序,那麼此刻、眼下,在現場眾多生靈的認知中,便不由得感覺到,眼前人族天驕所化之高山,一定是自己生平僅見的最高峰!
巍峨浩蕩的力量,壓得淒厲嚎叫的人麵巨蟲幾乎無法動彈。
它足肢掙動,卻為徒勞。
音波一圈圈發出,無形的混亂之力攪得附近空氣都焦躁無比,但是這似乎也不起什麼作用。
牢牢踩踏在蟲背上方的宋辭晚分毫不為所動。
她隻是鼓動全身真氣,並將周身三百六十大竅中的無窮氣血儘數放開,使其湧入丹田,化作真氣,如此循環施力,為力大無窮這一神通重重加碼。
更甚至,當她氣力不足時,她還震動心脈,燃燒壽元。
一年、十年、百年!
她要一鼓作氣,將這巨蟲釘死!
人麵巨蟲將整個星空廣場都填得滿滿的,雲流光與杜星橫被鬆風帶著飛落在廣場外圍的黑暗巷道中,兩人皆受重傷。
杜星橫蟲肢般的雙臂在不停顫抖,她的臉上也布滿了掙紮痛苦的神情。
她中了異形蠱,且丹田中曾經修過金丹。
此時此刻,那廣場上的人麵巨蟲在痛苦嚎叫,杜星橫的丹田中那一顆金丹亦是在左突又衝,不停釋放種種混亂與暴戾的氣息,催促著杜星橫撕開自己,衝上前去,將自身獻祭給危機中的人麵巨蟲!
而雲流光,他雙目淌血,肉眼視力已經完全失去。
但他的雙目雖然不能視物,劍意的感應卻反而越發敏銳。
他的胸口插著一柄冰晶般的靈劍,此時他的右手便握在這靈劍劍柄之上,他要拔劍!
“她在燃燒壽命。”雲流光聲音清冷,沒有分毫情緒起伏。
杜星橫表情猙獰,眼中流露出瘋狂的凶意,聞聽雲流光冰冷言語,她忽而放聲一笑,道:“既同為人族天驕,我杜某又豈能放任他人專美於前?她尚且不吝燃燒壽命,我又會吝惜這一顆金丹不成?”
話音未落,她龍爪般的手掌忽然一動,便猛地刺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嗤——
血肉被撕裂,隨之仿佛有嬰兒的啼哭響起。
杜星橫卻是硬生生將利爪攪入了丹田,然後,她就這樣,猶似一道怒電般,硬生生從自己丹田中掏出了一顆血淋淋的金丹!
金丹被掏出的那一刻,數條暗紅色的絲線卻是依舊連接在杜星橫丹田血肉處。
咚咚咚!
肉球般的金丹鼓動嘯叫。
杜星橫緊握著那顆鼓動的金丹,怒吼道:“雲流光,你還能不能拔劍?”
雲流光纖白的手腕青筋鼓動,握住劍柄的那隻手猛地一個用力。
度厄劍就這樣被他拔出來了!
拔劍的一瞬間,他的心口破了個大洞,心臟裂開,鮮血汩汩湧出,他的臉色迅速蒼白如紙。
但湧動在他周身的劍意卻是越發濃鬱鋒銳,靈劍一動,劍鋒過處,連接杜星橫金丹與丹田的那些暗紅絲線便被斬斷了。
唳——
黑暗中,嘯叫瘋狂。
杜星橫手中的那顆金丹忽地撞破她的手掌,便要脫飛出去,飛向廣場上的人麵巨蟲。
劍光,便在此刻再度如流水斬過。
這是無形無跡的一劍,沒有情緒,唯有鋒銳。
是天地靜默之鋒銳,是歲月無情之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