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這樣,你越覺得少,它就越不夠用。
火紅的花轎,大紅彩綢的轎含上是豔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紋路。還有一副刺繡麒麟送子圖,寶塔頂上映著一顆血紅色的瑪瑙,在四角各綴著一個大大的紅繡球,那長長的流蘇一垂到底。喜慶極了。
放炮仗,吆喝聲,大紅燈籠開道,一路吹吹打打,離開了喬府。
堂內,他輕笑出了聲,可是眼底卻漫上了一層悲涼,隻是一刹那,便歸於了平靜,聲音清冷又略顯沙啞“這便是命”
後來的幾日府上熱鬨極了,那些平日裡不曾攀附的官員也都紛紛來向喬府道喜,有恭賀他五品郎中榮升四品侍郎的,也有想借機攀附魏王的,喬知誌疲憊的應酬著,一心隻想著窈娘的一顰一笑,既然自己連一個心愛的人兒都不能保全,加官進爵隻不過徒增恥辱與哀傷而已,眼前的富貴煙雲隻讓他覺這八月的長安透骨的涼。
數日之後,是夜,左司郎中府。
夜色深沉,層層厚雲遮住天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群星也都藏匿在雲層裡不肯露臉,唯有那被月光照過的雲邊,鑲著一層銀邊,泛出淡淡柔美的光。
喬淩菲是睡不著,看著朦朧的夜月,厚厚的雲層,也是心裡悶的出奇,於是她便出了房門在庭院中逛著,滿腦子想著怎麼逃脫這滿門抄斬的罪責,這段時間他是試過了許多法子,白日裡有侍女家丁等小廝寸步不離的盯著,夜裡是怎麼也跑不出金吾衛的掌心。百無聊賴卻也無可奈何,晃晃悠悠的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喬知誌的書房。
但見半掩的窗子裡透出昏黃的燈光,窗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隱隱約約能聽見喬知誌囁嚅的聲音。片刻又傳出陣陣低微的啜泣。
沒過多久喬知誌便吹熄了燈燭,掩上房門搖搖晃晃的向臥房走去。想必是還尚未走出窈娘出嫁的陰霾。
待喬知誌走遠了,這喬淩菲悄悄地推開書房的木門,又重新點燃火燭,
好一個雅致秀氣的書房,正麵桌前垂著簾子,桌後一張太師椅端正無比,牆上字畫橫軸,桌上一團被揉了的絹布引起了喬淩菲的興趣,她輕挑幾步走向桌前攤開那一張被揉作一團的絹布,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清秀的臉——孫窈娘,肌膚勝雪,雙目澄澈,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之氣當真如同真人一般。畫麵右上方蠅頭小楷工整寫了幾行小詩:
“石家金穀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
此日可憐君自許,此時可喜得人情。
君家閨閣不曾難,常將歌舞借人看。
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乾。
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
百年離彆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儘。”
這一看就是喬知誌為表思念所賦。
喬淩菲腹誹道“既然這麼喜歡,就送給她嘛,扭扭捏捏的。”她歪著頭看著絹布上昔日的小姐妹,雖說隻有數麵之緣,但是她對窈娘的感覺還是很好的,再加上他對魏王武承嗣的這種強搶民女的作為實在是憎惡,便心生一計。
“實在不行,本姑娘勉為其難,代你將這詩送給窈娘吧,哈哈哈。”
說罷便將那絹布捋平整折疊好藏於袖中,便熄了燈燭掩了門退將出去。
話說這喬淩菲這幾日夜裡出逃,加上白日裡的瞎逛倒也將這附近坊市銘記於心,甚至連金吾衛幾時巡防至何處也了解了個大概。
於是趁著夜色換上一身輕便裝束帶著絹布便越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