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歸義坊正街。
清冷的街道,驀地卷起一地落葉向不遠處緩緩行來的車架掃去。
車架前司禦麵容冷峻的直視前方街道,見前方不遠處赫然一黑影背向車架,司禦急忙勒馬,壓低聲音向車架內一陣低語。
車架內緩緩傳出一聲長歎,而後輿門輕啟,車架內之人緩步行出,那司禦隨即自車架側取來馬凳,攙那人下來。
隻見那人一身墨綠長袍,頭戴進賢冠,眉目英武,四十歲上下的年紀卻是顯得蒼老許多,那人揮揮手看向身側司禦道:“拴了馬匹便自行安排。”
司禦聞言收了馬凳,躍上車架便徑直向前行去,與那阻道背影擦肩之時,相視一眼點頭示意,便徑自往魏王府後院行去。
車架內之人正是武承嗣,武承嗣上前幾步看向那背影道:“府中一敘。”言罷便登上石階往魏王府中行去。
那黑衣之人便是方才將喬淩菲攔下之人,名喚崔玄英,乃是右鷹揚衛大將軍王孝節軍中教練使,掌管軍中兵士弓馬武藝操練,且是熟讀兵法,乃將帥之才,隻是早年間行伍之時因性格不羈,一怒之下將長官擊殺,險些因此斷送了一條小命,虧得彼時有藍田縣令薛訥一力將其救下,而後便隨薛訥左右。
而後機緣巧合與武承嗣相識,得武承嗣舉薦,複又返往行伍之中,便是平步青雲至教練使一職,而這崔玄英此番歸來,亦是隨王孝節一同返唐,念及這武承嗣提拔舉薦之恩,便是往這長安城中來拜訪。
恰逢這喬淩菲一事,武承嗣便向崔玄英請教一番。
崔玄英隨武承嗣入得魏王府中,於中庭坐定之後,武承嗣喚侍女斟了茶水,便將中堂眾人屏退,看向崔玄英問道:“玄英,依你所見,那繡衣執事如何。”
崔玄英雙手抱拳回道:“回魏王,末將方才自暗處觀察,那繡衣執事雖是女兒身,卻是智謀過人,方才巷內與那控鶴衛交手亦是不落下風,此女若是能為為王所用,當是如虎添翼。”
武承嗣撫須頷首道:“隻是不知此番計謀如何。”
崔玄英答道:“無論效用如何,隻是不針對於魏王即可。”
武承嗣聞言略顯不悅道:“本王豈會懼那黃口小兒所針對?”
崔玄英則是笑道:“眼下所見著實不足為懼,隻怕假以時日,當為魏王心腹之患。”
武承嗣皺眉看向崔玄英道:“何以見得?”
崔玄英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道:“敢問魏王,這長安城中可有魏王暗樁?”
“自然。”
“可有一人識破那繡衣身份。”
“並無。”
“魏王可與那繡衣相熟?”
“算不得,隻是有過幾麵之緣罷了。”
“可能分辨出那繡衣樣貌?”
武承嗣握拳道:“自是能辨得出。”
“既是如此,那繡衣與魏王幾番交談卻又為何分辨不出?”
“本王常日所見之人眾多,怎會將這區區七品繡衣記下。”
“以此看來,這繡衣不僅是心思縝密,便是揣度人心,亦是不差。”
武承嗣看向崔玄英道:“何出此言?”
“想必那繡衣亦是猜測為王殿下不會將她區區繡衣放在眼中,故而方才幾番接近魏王身側,便如今日一般,那繡衣本不必如此行事,得罪那鄂國公,可偏偏就激怒鄂國公來討好魏王。”
崔玄英站起身來踱步道:“再觀之,這既是離開醉月閣,便徑自往大理寺中返去便可,卻為何向小巷中行去?”
武承嗣聞言雙眉微蹙道:“玄英言下之意便是,那繡衣本就知曉本王會差羽林衛前往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