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刹早在顧客慈和小皇帝掰扯前就已經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京城去準備自家弟弟的婚禮,走之前還捎帶了一塊黑木崖的教主令牌。
東方不敗不清楚這兄弟倆葫蘆裡究竟想賣什麼藥,但顧客慈雖然平日裡看上去不著調——實際上的確不著調的事也做過不少,但在正經事上卻仍是有分寸的,索性便隨他安排。
離開京城的最後那幾日,顧客慈天天往宮裡跑,每日回來時外袍上都會沾染上一股淡淡的脂粉氣,他也從來不刻意隱瞞,隻不過每天晚上都準時準點足量交公糧——偶爾白天不出去的時候還會額外多交點。
東方不敗著實算不上是個好脾氣的人,一次兩次耐著性子縱著顧客慈,第三次的時候便忍不住抬腳踹。
隻可惜如今的顧客慈內功增長的速度簡直令東方不敗也為之側目,兩人經常在床榻之上過招弄得被褥一團亂。
顧客慈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那些鬨人的小動作,從初時的生疏,到一次一次之後的靈活熟練,十次有八次最終都讓他得了手,而剩下的兩次則是拉著東方不敗裝可憐,嘴上說著雙修療傷,雙修著就又不知道歪去了哪裡。
饒是東方不敗也有些吃不消顧客慈這樣的折騰,在顧客慈終於最後跑了一趟皇宮後滿意地回來,興致勃勃地表示要去臨安府接雪貂時,東方不敗不著痕跡地按著額角暗地鬆了口氣。
臨安府距離京城並不遠,花滿樓的百花樓便在臨安府敞開大門歡迎一切有困難需要幫助的人。
在顧客慈舉手發誓絕對不胡鬨一定是做正經事的保證下,東方不敗輕哼了一聲這才命人將牽來的兩匹快馬換成了寬敞舒適的馬車。
隻不過這次顧客慈的確是有正經事要同東方不敗商量。
東方不敗見顧客慈扛著一方半臂見長的箱子進來,另一隻手裡還拎著書房用來裝筆墨紙硯的匣子,不由得微微一怔。
顧客慈先是將那小匣子妥帖放在馬車車廂內的矮幾上,自己挨著東方不敗盤膝而坐,手中的箱子也放在了兩人麵前。
這時東方不敗才注意到那箱子上的雕花乃是龍鳳呈祥戲牡丹的樣式,不論是繁複精致的程度還是雕花的樣式都不像是尋常人家的東西,八成又是從皇宮裡打劫小皇帝得來的。
顧客慈搗鼓了一下小鎖打開箱子,裡麵是十幾張不同樣式的竹製請柬,不是大紅的顏色,卻是竹底鑲金,雕刻繁複,觸手沒有絲毫竹子的尖銳,表麵已然在匠人細致的打磨與巧妙的包漿下呈現出代表圓滿的圓潤之感。
“我估摸著算了一下,咱們婚宴上需要宴請的人著實不多,江湖上的那些偽君子真小人之流你見了也煩得緊,咱們也沒必要大好日子還要看膈應眼睛的東西,請些關係不錯的朋友便是。”顧客慈將箱子裡的請柬都撈出來放在矮幾上,露出之前放在請柬下方並排放著的兩個稍小些的箱子。
“不過十幾張,寫起來也快。”顧客慈似是沒看到東方不敗的視線落在那兩個小箱子上,自顧自說道,“遠一些的寫出來後這幾日遣人去送時間也合適,至於宮九的那張,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東方不敗的手指已經將那其中稍小一圈的箱子掀開,露出裡麵大紅色的喜服。
顧客慈眨眨眼,整個人趴在箱子邊緣歪著腦袋看向東方不敗:“這邊是我的,另一個才是你的,看看喜不喜歡?”
東方不敗並沒有將喜服全部從箱子中拿出來,就這樣靜靜看了好半晌才伸出手摩挲了一下那折疊整齊的喜服前襟,布料觸手微涼,刺繡摸不出絲毫針腳,外麵是金線暗紅勾勒出的龍紋吉祥,內襯則是用比布料稍深一些的繡線繡出的暗紋,精妙無比。
東方不敗看著喜服,顧客慈就看著東方不敗,眼裡始終映著心中最漂亮的那朵花。
將箱子合上,東方不敗正要伸手去看顧客慈放在矮幾上的請柬,卻被顧客慈握住手腕輕輕牽引到另一個箱子上,眼神示意他打開。
另一個大了一圈的箱子被打開,最上麵放著的是與方才屬於顧客慈的喜服差不多樣式繡紋不同的喜服,乍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同。
顧客慈卻伸手將那一遝灼眼的紅拿起來放在一邊,露出下麵靜靜躺著的深色霞帔。
東方不敗的瞳孔一縮。
有霞帔,就意味著……
東方不敗撥開霞帔毫不意外地看到下麵刺繡繁複的女裝婚服,良久,抬眸注視著顧客慈,眼裡是連自己都辨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顧客慈卻隻是勾唇笑了笑,沒有什麼過多的說辭,隻是將手中的男裝婚服又放回到箱子裡,輕輕蓋上了蓋子。
將那箱子推到一邊,顧客慈一歪腦袋又將自己的頭埋進東方不敗的頸間:“都說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喜服霞帔已經在這了,咱們的發冠工藝複雜,還要再等些時日。”
他的手逐漸摸到東方不敗的腰跡摟住,側頭狠狠吸了一口東方不敗身上的冷香氣,輕笑道:“我哥逼問了好幾個據說是當世大儒的先生算了個良辰吉日,就定在下個月初八,時辰不急不趕倒是正正好。”
東方不敗隻是聽著,沒有說話,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方箱子上,又遊移到兩人此時堆疊重合的衣角。
顧客慈察覺到了東方不敗的片刻失神,抓住機會手臂用力將人抱起圈在懷裡,壓低聲音用一種計謀得逞的嗓音笑出聲來:“我可沒有騙人啊,寫請柬的事兒當然是咱們一起做的正經事,既然要一起做,馬車裡地方小,不如東方坐在我腿上一起寫?”
感受到身下緊實的肌肉,東方不敗方才心中的那絲複雜悸動頓時被顧客慈的舉動攪散了個乾淨,咬牙閉眼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反手一根金針紮在了顧客慈不安分的手背上。
顧客慈的下巴抵著東方不敗的肩,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紮的位置不痛不癢的金針,挑眉:“寶貝兒,紮這兒可不頂用~”
東方不敗皮笑肉不笑地接話:“那你想讓本座紮在哪兒?”
顧客慈抬手將那金針從手背上取下來反手就藏進了腰帶裡昧做私房錢,將想要離開的東方不敗再度拉入懷裡,隻不過這一次他的手以一種溫柔卻強勢的力道插|進東方不敗的手指間,兩人十指相扣逐漸嚴絲合縫,密不可分。
東方不敗的左手手腕上還戴著之前顧客慈硬是套進去的金鐲,上麵異色的寶石閃動著獨屬於西域的神秘幽光。
顧客慈動作間已經一心兩用從匣子中取出一卷紅底灑金的紙張展開來,倒水研開了墨,將蘸了墨的羊毫塞進東方不敗手中,另一隻手握住了東方不敗執筆的右手,低聲道:“我慣用左手,右手的字並不好看,東方帶帶我可好?”
東方不敗雖並非正式成過婚,但顧客慈此時的神情舉動卻讓他頓時明白過來要寫的是什麼。
兩人的右手交疊執於羊毫筆杆之上,原本銳利到鋒芒畢露的筆鋒在溫柔的包裹下軟和了筆勢,一筆一劃,一字一句。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訂成佳偶,赤繩早係,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
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兩姓聯姻,紅紙墨書。
一世情深,愛意綿長。
***
臨安府依舊是那個車馬粼粼,人聲鼎沸的臨安府。
顧客慈與東方不敗走進百花樓時,花滿樓恰好在樓中,不僅他在,一身皮毛雪白細膩在陽光下閃動著微光的雪貂也在,一人一貂正拿著小噴壺給花架上的花澆水,端的是歲月靜好,溫和舒適。
伸手擼了一把雪貂的脊背毛,顧客慈因為那過於順滑的手感意外了一瞬,然後對笑著直起身子的花滿樓拱手道:“家中小貂頑皮,多謝花兄這些時日的照顧。”
“顧兄何出此言?小貂很是乖巧靈性,著實幫了我不少忙。”花滿樓沒有應下顧客慈的道謝,反而拱手回禮,“喏,這些花盆都是小貂擺放在架子上的,若是沒有小貂,恐怕還要耗費我好一陣時辰。”
說罷皆是一笑,花滿樓當即讓開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三人便往小樓內間走去。
東方不敗雖欣賞花滿樓的心性,但兩人的脾性卻注定很難成為朋友,這倒是和花滿樓與西門吹雪的關係有些相似,區彆隻在於中間夾著的一個是顧客慈,另一個則是陸小鳳。
雪貂自從兩人進來之後便一個勁兒地盯著瞧,就連被顧客慈擼了幾把弄亂了這些日子精心梳理的毛毛也沒顧得上在意,待到顧客慈與花滿樓交談了一陣之後才邁開小短腿蹭到東方不敗和顧客慈之間,小爪子抓了一根什麼塞進顧客慈手心裡,毛絨絨的小臉上滿是歎為觀止。
顧客慈下意識的抓住,毛線粗的紅線再度出現在視線中,在看清那紅線的狀態之後,顧客慈都沒忍住一噎,乾咳了兩聲才緩過勁來,轉頭對著麵露疑惑不解的花滿樓連忙擺手示意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