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中落座。
帶楚言笑來的服務員,臉上的笑意壓都壓不住，過分親切的問道，“兩位需要現在點餐嗎？”
“需要——”
楚言笑話還沒說完,服務員就親切的打斷她,“好的呢楚小姐，點餐的話您跟封先生掃桌邊的碼就行,我就先出去了,不當你們的電……啊不是,我是說我不打擾你們了！”
服務員快速的說完，轉身開門就跑。
仿佛這個包間裡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她出來後深吸一口氣,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朝著後台走去。
“啊啊啊我跟你們說言笑晏晏可能真的！他們果然是出來約會的！”
“是嗎是嗎？快快具體說說！”
“哎呀也沒什麼好說的,我不好意思當電燈泡,就趕緊出來了！”
“嗚嗚嗚他倆居然都到了約會的程度了！我要嗑到真的了嗎？好幸福！”
包廂裡,楚言笑和封晏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方。
在對對麵坐的這個人有了全新的認知後,再加上在這種密閉的空間下,倆人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楚言笑輕咳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那個，謝謝你幫我出氣。”
“不客氣。”
一向驕傲自戀日天日地的封晏難得有一絲不自在，低頭喝了口檸檬水掩飾自己的情緒。
兩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封晏似乎也意識到這樣不太行,主動開口，“你今天很漂亮。”
楚言笑：“謝謝,你今天也很帥。”
兩人再一次差點兒陷入詭異的沉默之前,楚言笑聰明的挑起了一個話題。
“你是怎麼找到夏希檸的證據的？我之前也想找她出手的證據,但是她把自己的痕跡抹得很乾淨。”
封晏握著杯子,輕笑一聲，“我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楚言笑疑惑了，“可夏希檸的金主直播時所說的……”
封晏：“這些都是我推測的,也是我讓他這麼說的。”
見她更疑惑了，封晏好笑的給她解釋道。
“在網絡上引導輿論，有時候不需要什麼證據，隻要能讓網友相信就好。就比如夏希檸對你做的那些事情，楚雄滿嘴謊話甚至連證據都是假的，證人也是買通的。但是網友在鋪天蓋地的輿論引導中，照樣能夠相信他們。”
也對，夏希檸為了讓楚雄在網友麵前博取同情，還專門給楚雄的老婆買通了一家醫院住了進去，還偽造了一份病曆報告和醫生的診斷書。
雖說後期這都被網友扒出來是他們在造假，但當時大家可都是深信不疑。
楚言笑撇了撇嘴，“所以我果然不適合這個圈子啊。”
她當時錘人可都是拿出實打實拿出了完整的證據鏈。
哪像夏希檸他們，隻會玩引導輿論那一套，嘴裡麵哪有一句真話？
封晏猜到了她的想法，倒是比較讚同她的觀點，“你不混這個圈子也挺好。聽說你現在已經不接代言、影視劇和綜藝，打算拍完王導那部片子就退圈？咱倆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我現在《Y行動》拍完也準備息影了。”
說完，他拿起手機掃了一下桌邊的二維碼，“你想吃什麼？”
“我是想退圈。”楚言笑趕緊也拿出手機掃了一下，“今天是我為了表達感謝請你吃飯，你看看你想吃什麼。”
封晏勾了勾唇角，“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會兒倆人都放鬆了下來，封晏一邊隨意的勾選菜品，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夏希檸的近況。
“夏希檸現在應該沒有空再騷擾你了，他的金主在不停的找她麻煩。而且不知道她怎麼回事兒，整個人似乎特彆倒黴，聽說已經到了平地都能摔跤，開一包方便麵都沒有調料包的地步。”
楚言笑挑了挑眉，直言道，“這都是她自己選擇的，以惡鬼為伴就要承受惡鬼的反噬。”
封晏早就懷疑夏希檸肯定用了某些超自然的手段，不然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痕跡抹得這麼乾淨。
如今楚言笑的一席話倒是更加確定了他這個觀點。
封晏又說道，“《如雲傳》的那個男主角林星洲你還記得嗎？包養他的富婆叫孫惠心，可能是孫惠心把他玩膩了，收回了他所有的資源。現在《如雲傳》涼透，林星洲在這個圈子裡徹底混不下去了。”
楚言笑倒是不意外這個結果。
上次孫惠心從公司離開的反應來看，她回去以後肯定會拿林星洲來出氣。
包括她沒有找到證據的夏希檸在內，所有的人都受到了應得的懲罰，就連那些混在其中渾水摸魚的人也被封晏揪出來給她出氣。
上輩子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這輩子是第一次體驗到來自朋友們的關心，她措手不及的同時心裡也流過陣陣的暖意。
她眼底蘊著笑意，再一次真心實意的給他道謝，“謝謝你，封晏。我這是第一次嘗到被人保護，沒想到有人幫我出氣的滋味還不錯。”
封晏指腹微蜷，心臟莫名的有些酸澀，他看著楚言笑認真的說，“以後有我護著你，沒人敢欺負你。”
楚言笑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時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你好，可以進來上菜嗎？”
她輕輕的咬了咬舌頭，“可以，進來吧。”
還是剛才那個服務員，她很快的把前菜端到餐桌上，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朝著倆人鞠了一躬，“祝兩位用餐愉快！”
楚言笑望著她的背影嘟囔道，“這裡的服務員真是熱情的過分啊。”
門再次關上，隻是剛才好不容易升起點的曖昧氣氛消失殆儘。
倆人乾脆一邊吃東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誰也沒有在提起之前的話題。
就在這頓飯快要結束時，楚言笑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衛峻打來的。
“言笑，楚雄出車禍去世了。”
楚言笑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我知道了。”
衛峻感覺到了這一點，頓了頓，又問道，“你要來醫院看一眼嗎？”
她抬頭看了封晏一眼，見對方微微點頭，這才說，“好，你把地址發我微信上。”
掛了電話，封晏問，“出什麼事兒了？現在就走嗎？”
楚言笑言簡意賅，“楚雄出車禍死了。”
封晏當機立斷道，“我送你去。”
他猜到楚言笑想拒絕，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又說道，“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到處跑我也不放心。”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楚言笑不再拒絕，掃了二維碼買完單就跟著他一起朝著樓下的停車場走去。
封晏帶著她走到一個酒紅色的車子前拉開車門，“開我的車走吧，一會兒你把鑰匙給我，我明天讓助理給你把車開回去。”
楚言笑沒拒絕，她看了一眼這輛車跟自己那輛長得很像的車。
不知為何，這個酒紅色的車莫名給了她一種“我很騷包，但是我在努力低調”的即視感。
上車後她好奇的問，“你這輛車跟我那輛是一個係列的？”
封晏“嗯”了一聲，啟動汽車。
楚言笑似乎對這輛車很感興趣，她虛心求問，“你這款車叫什麼啊？”
封晏說道，“跟你一樣都是路虎攬勝係列，你的那款是星脈，我這款叫攬勝創世加長。”
“真是個騷包的名字。”楚言笑感歎道，“彆說，這車無論是名字還是顏色，都很適合你。”
封晏腦袋上緩緩升起一個問號，“不是，在你眼裡我很騷包？你不覺得我選的這個顏色很低調嗎？”
“是挺低調的，但再低調也掩蓋不了這車騷包的氣質。”
楚言笑如實評價道。
她想到這車跟上次封晏開的那輛不一樣，好奇的問道，“你們有錢人是不是車都特彆多？”
“還好吧？”封晏想了想，給她打了一個比喻，“大概就像你們女孩子喜歡買包一樣？你們會根據自己的衣服搭配不同顏色的包，男人對於車也一樣。”
？？？
所以他買車還得集齊不同的顏色來搭配衣服？
哦~這令人嫉妒的有錢人！
楚言笑看了一眼他酒紅色的襯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到了醫院，封晏從車上拿過一個口罩給楚言笑又看著她戴好，這才一起下車。
倆人並排走著，他想到了楚言笑剛才接電話時一臉平靜，突然說道，“你對於楚雄的去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他昨天來公司堵我，他那時候的麵相就很危險。”楚言笑並沒有隱瞞這些，“我當時提醒他會有血光之災來著，可惜他不信。”
楚大師的話都敢不當回事兒？
封晏挑了挑眉，沒再對楚雄發表什麼評價。
畢竟死者為大。
衛峻在電梯門口等著他倆，看見封晏一起出現後他有些驚訝，隨後收起情緒禮貌的跟他打了一聲招呼，帶著他們上樓。
楚言笑跟著衛峻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了楚雄的老婆史蘭花嚎啕的哭聲。
看見楚言笑進來，史蘭花抹了一把眼淚，呲牙咧嘴的朝著她撲過來。
“你個掃把星子你還好意思來！你克死了你父母不說，現在連你大伯都不放過！你個挨天殺的哦！”
封晏擋在她麵前冷淡的說，“好好說話。”
史蘭花對這個麵容冰冷氣場強大的男人有些畏懼，她縮了縮脖子，用努力鼓起勇氣怒罵道，“她就是個掃把星！當初她父母就是被她克的出車禍才死的！如今她又克死了她親大伯！”
史蘭花越說越傷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捶著地，一邊嚎啕大哭。
“嗚嗚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喲，跟著這個老王八蛋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現在老王八蛋走了，娘家也不認我了，我這日子可怎麼過喲！”
被封晏擋住的楚言笑微微探出身子，平靜的說，“你身上發生的這一切怨不了彆人，都是你自己的因果。”
“放屁！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們家老楚明明就是你克死的！”史蘭花紅著眼睛對她怒目而視，“我都這麼可憐了，在這種時候你還說這種風涼話，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史蘭花指著封晏恨恨的說，“你是這掃把星子的男朋友嗎？我告訴你，你最好離這個死丫頭遠一點，不然她早晚也得把你克死！你看到了嗎？這個死丫頭多麼的冷漠！她親大伯死了，她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流。”
封晏皺著眉頭，不悅道，“楚雄是自己出車禍死的，跟笑笑沒有任何關係。”
楚言笑不滿的看著史蘭花，“喂，你這話就封建迷信了啊！”
衛峻輕咳一聲，“咳，史蘭花女士你不要無理取鬨。”
史蘭花哭得更凶了，“好啊，你們都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可憐人是不是？”
見實在跟史蘭花說不清，衛峻乾脆把兩人帶出這個病房，讓她一個人在病房裡哭去。
出來後，衛峻言簡意賅的解釋道，“聽史蘭花說，楚雄晚上想去家對麵的便利店買盒煙，結果被一輛加速開過來的開來的車撞飛。原本如果肇事司機立即下車將楚雄送去搶救的話，人應該能救活。可惜肇事司機撞人後逃逸，導致楚雄失血過多。等到被人發現送到醫院，人已經救不回來了。”
楚言笑不是原主，她對楚雄沒有什麼感情。
對她而言楚雄隻是一個為了利益而針對自己的小人罷了。
現在這個人死了，並且還是因為他自己作孽太多遭到因果報應，楚言笑自然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但她現在占著原主的身體，麵對“親大伯”的死亡，她知道自己必須應該裝也得裝著悲傷。
封晏看出了她的糾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他對你這樣，你不傷心才是人之常情。”
她感激的看了封晏一眼，抿了抿唇，問衛峻，“肇事司機抓到了嗎？”
“沒有。”衛峻臉上有些嚴肅，“交警正在查各路的監控，現在懷疑肇事司機可能還涉嫌酒駕。”
“楚望龍呢？”她遲疑了一下，“或許你們可以試著查查他。”
衛峻搖搖頭，“沒聯係到。”
他猛然反應過來楚言笑的意思，“你是說……”
楚言笑點點頭，“楚雄和楚望龍昨天來公司堵我了，從他倆昨天的麵相看來，一個有血光之災，一個有牢獄之災。”
衛峻大為震撼。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恰巧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喂……嗯……好的，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他臉上的情緒複雜的要命，“那邊傳來消息說抓到肇事司機了，是酒駕沒錯，司機本人正是楚望龍。”
他朝著病房裡麵看了一眼，對封晏說道，“你先帶著言笑回去吧，史蘭花知道這件事之後估計還有的鬨呢。”
封晏輕輕“嗯”了一聲，拉著楚言笑往電梯間走去。
此時還有另一個男人站在電梯門口等著電梯。
楚言笑打量男人一眼，把目光移到了男人的腳下。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打量的目光，斯文的笑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楚小姐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無雙傳媒的董事長聶武。”
楚言笑的目光從聶武的腳下移開，接過名片，平淡的點點頭，“你好。”
聶武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呈保護姿態的封晏，沒繼續說話。
電梯來了，是朝下走的。
封晏帶著楚言笑進電梯，聶武臉上掛著微笑，“我是上樓，就不跟你們一起了。再見。”
電梯門緩緩合上，封晏肯定地說道，“他身旁有鬼。”
楚言笑驚訝地看著他，“你也能看見了？”
“看不見。”封晏搖搖頭，“我隻是看你的眼神一直盯著他腳旁，所以懷疑你是不是又看見了什麼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
一直到回到車上，楚言笑才開口，“他腳旁有一隻金毛，看起來很恨他的樣子，應該是跟他有仇。”
封晏輕嘖一聲，“看不出他居然還是個虐狗人士？人麵獸心啊。”
“不，也許比這還嚴重。”楚言笑臉色有些凝重，“他身上的氣運告訴我，他可能間接導致過人命。”
從聶武的麵相看來，他的原生家庭家境應該不是特彆好，但是他後天比較努力，白手起家到現在也打拚出了一片不錯的事業。
隻是他身上彌漫著黑氣，看起來大概跟人命相關，不過這人命應該不是他直接所導致。
封晏微微凝眉，“聶武這人心機很深，你離他遠點。”
車子很快行駛到楚言笑家小區，封晏停好車將她送上樓。
“你把你車的備用鑰匙給我吧，我明天讓助理把車給你開回來。”
楚言笑這才想起自己車還在飯店，她拿出鑰匙遞給封晏，“謝謝了。”
封晏收下鑰匙。
這時電梯也到達楚言笑家所在的樓層，他不放心的交代道，“聶武的事情你彆插手。”
楚言笑看著樓梯間門口衝出來的小身影，低低的歎息一聲，“我恐怕……不能答應你。”
5分鐘後，封晏坐在楚言笑家的沙發上，跟乖乖窩在客廳的狗狗大眼瞪小眼。
楚言笑從廚房拿著剛燒好的熱水，又從櫃子裡取出一包茶葉，慢慢悠悠的泡起茶來。
“放心，我剛才給你開的臨時天眼，大概一周左右就能消失。”
想到剛才女孩兒溫熱的手指點過自己的眉心，不知是不是錯覺，封晏覺得這會兒眉心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