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逝者已去,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晚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朝顧連竹投去。
顧連竹的眼神,從怨毒變成震驚,由震驚變成錯愕,他眼底的冰霜漸漸融化,化作一汪苦澀柔軟的淚光,在眼眶中來回滾動。
風鶴歸恢複冷靜,撿起地上散落的繃帶,重新一層層纏在了自己的身上,又恢複了往日暗箋王君的模樣。
“我中了天仙塚,我把所有,即使都沒動機的勢力掌權人都懷疑一遍,可唯獨沒有懷疑過你。那天,我呆呆望著爹娘的屍身,怕接觸到你,會傷了你的性命,所以隻留下一張紙條,就永遠離開東桃嶺了。”
他長歎了一口氣,仿佛畢生所有的苦澀,都藏在那一聲歎息中。
“那天,我知道我必須離開東桃嶺了,可我卻站在那個無人的家裡,一直站到了黃昏,你知道在眼前失去親人,無處可去的感覺嗎?”
那一刻,顧連竹真的後悔了。
他伸出手,試圖拉回那個曾經與他親密無間的表弟。
可姨夫,姨母的兩條性命,和天仙塚,已經在他們中間,立起了一座無法撼動的高牆。
就算再後悔,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可吃。
獨孤昭月惋惜了一陣,忽然想起,這些年東桃嶺一直暗中對暗箋下手,暗箋都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方才風鶴歸告知假碧血劍譜之事時,也猶豫再三。
就算成了王君,身負暗箋重任,麵對東桃嶺的次次挑釁,他內心深處,也是不願說出顧連竹的吧。
顧連竹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如今無論說什麼,也無法挽回這段破碎的關係了。
他痛苦又無奈的閉起了雙眼,沉聲道:“我們...........................................終究是回不去了。”
風鶴歸目中,早已恢複了往日的疏離和淡漠。
“你被權力蒙了心,雖然我們身上的親緣關係無法消除,但恩情不複存在。即便現在作為暗箋王君的我,能理解你當時的做法,但我們也是永遠的敵人了。”
風鶴歸看向一旁的獨孤昭月,道:“當年四方幫助七俠,圍剿魔教之事,就發生在東桃嶺--------------------------三生穀,那地方明明荒蕪偏遠,也不算是東桃嶺地界上的好地方,但顧連竹這些年,卻十分在意那裡。如今,更是冒著被暗箋盯上的風險,也要搶走一本,自己無論如何也練不成的‘碧血劍譜’,這裡麵,一定另有隱情。”
其實獨孤昭月也想到了這層,但卻沒想到風鶴歸,會直接了當,就這樣當著顧連竹的麵說出來。
她看了一眼顧連竹,道:“多謝提醒,我今後會多注意的。”
也不知眾人的談話,持續了多久。
再回過神,天邊那火紅的旭日,也緩緩降落西邊,漸漸沒入高大的山峰。
風鶴歸對獨孤昭月躬身抱拳,道:“在下告辭。”
獨孤昭月起身回禮。
風鶴歸消瘦的背影,緩緩離去。
他站在殿門口,仰望著那道落入山頭的夕陽,出了神。
這樣的夕陽,似乎跟離開東桃嶺那天的黃昏,一模一樣。
即使不一會兒便要消失,但夕陽卻還在用最後的力氣,留下這宏偉壯麗的燦爛畫卷。
流光溢彩如同畫筆,渲染行雲,整片天空像是一片金橘的海洋。
那樣的溫柔,那麼的寧靜,置身於大地母親的懷抱中,風鶴歸一時間忘卻了所有憂慮和煩惱。
仿佛這世界本就是那樣美好。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那抹瑰麗的光輝終將消散,大地又恢複了蕭條和冰冷。
風鶴歸轉過身,望著司馬坤,道:“我之前,跟你站在同樣的位子,卻落到今日的下場,難保我的今天,不會是你的明天。你.................................................要小心了。”
司馬坤沒有說話,隻是看向顧連竹的眼神,變得比之前更複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