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將木雲天的思緒又帶回了多年之前。
那天生下木鋒寒的分娩之痛,時隔多年,仿佛又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她身上。
就算木鋒寒的親生父親再可恨,再怎麼厭惡他,可他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木雲天鬆開了木鋒寒的脖子,就像二十多年前,顫抖著鬆開了他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
木雲天淚水溢出眼眶,一滴接著一滴,砸落在地。
可就算是一顆心,像是被生生砸碎了一般,痛苦不堪,她嘴角依舊保持上揚。
木雲天又哭又笑,忽然表情扭曲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咚-----------------------------
她隻感覺胸腔內的所有空氣,都被生生擠壓了出去,窒息的痛苦,使她嶙峋的脖頸處,暴起青筋,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
木鋒寒看著她一邊流淚,一邊大笑,幾乎快窒息的臉,後知後覺,終於發現了不對。
“殘年笑!”
木鋒寒震驚又錯愕地看著她,道:“殘年笑中蠱者,無論喜怒哀樂,餘生臉上隻有笑這一個表情。全身筋脈受損,武功儘廢,若心情激動,又或是有大幅度動作,就會大笑而窒息。”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陣。
木雲天當年,也是這江湖中少有對手的成名俠女,在被魔教教主強娶,傳她內力之後,實力更是暴漲,絲毫不遜於現在的七俠。
如今,卻被顧連竹下了“殘年笑”,成了一個隻會笑的廢人。
木鋒寒看著母親痛苦掙紮的樣子,心中的怒火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
他哀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母親,你先冷靜,我不說了,不說了!”
木鋒寒閉上嘴之後,她便很快調整呼吸,冷靜了下來。
木雲天一邊笑著,一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雙頰掛著的淚珠,還是不斷落下。
木鋒寒長歎了一聲,伸出手,試圖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母親。
可即便是剛從窒息的痛苦中恢複過來,木雲天還是拚儘全身的力氣,甩開了他的手。
木鋒寒雙手不知所措地懸在空中,心中泛起酸楚,道:“當年父親強娶你,害得你失去自由,無法與自己相愛之人在一起,你有千種,萬種理由去恨他。可是................................可是,我又有什麼錯?”
木雲天抬起一雙蓄滿淚珠的雙目,無比厭惡道:“你身上流著那個畜生的血,自年幼之時,相貌就長得與他有七分相像,這就是錯!我每每看到你,就會想起活在那地獄中,每一個屈辱絕望的夜晚。”
血脈也好,相貌也罷,這都不是木鋒寒能改變的東西。
他自知對此無能為力,隻長歎了一聲,問起了彆的:“‘逍遙天罡’被七俠毀了,如今東桃嶺被七俠盯上,‘碧血劍譜’離被毀也不遠了。母親,你是編撰者,能重新將這兩本功法內容,再寫一遍嗎?”
木雲天冷著臉,扭過頭去,不想看他,道:“能,但我絕不會,把這兩本功法交給你!”
木鋒寒嘴角抽搐了一下,嘶聲一笑,道:“蕭山潼隻練成了‘逍遙天罡’和‘碧血劍譜’的第一式,他是落冥淵女王親信,又被七俠盯上,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當初也是因為實力不如人,多少次性命攸關,若是將這兩本功法交給他,練成之後,或許這種事就不會再發生了。”
一聽到蕭山潼的名字,木雲天眼中的冰冷厭惡消失,轉而被滿目憐惜替代。
看著她那雙滿是柔情的眼睛,木鋒寒知道,為了保護蕭山潼,她一定會動手,重新將‘逍遙天罡’,和‘碧血劍譜’寫出來。
雖然知道這兩本夢寐以求的功法,不日便會重見天日,但不知為何,木鋒寒的心中,卻不始終被一層落寞又悲傷的烏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