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可不必如此憂心。”
“雖說漢中一役,丞相所親率的主力大軍並未全據漢中,敗退關中反而令劉備軍各部軍威大震。”
“但漢中也相持了大半載。”
“對於雙方都會是極為嚴重的消耗。”
“劉備軍的糧道尚且要翻閱重重大巴山餘脈,即便現在據有了漢中,一時半會也不可能還有餘力大舉出秦川攻略關、涼之地。”
眼瞧著張既麵上依舊浮現著擔憂之色。
楊阜的麵容也一直透著笑容,輕快的予以回應。
而聽聞著其這番解釋。
張既方才放下心來,
“既如此,那看來敵軍距離撤軍也將不遠矣!”
張既也是有才之人,馬超為何會北上涼州號召眾羌族各部一齊反抗,其目的就是為了分散己方的注意力。
現在漢中已然是據有了。
而劉備若短期之間沒有一鼓作氣北伐的意圖,那馬超接下來離撤軍也就不遠矣!
這一點,張既也心知肚明。
“沒錯,或許不出數日,隴西邊患將平也!”
楊阜亦是予以附和道。
“那下一步,我等得籌劃一下,該如何整頓涼州吏治呢。”
張既此言也是直指核心問題。
吏治問題,是後漢建立以後,涼州將近亂了一百多載的關鍵因素。
也是由於吏治的混亂,導致涼州諸郡動輒就是漢人糾集羌士各部所反叛。
張既本身就是涼州人士。
從小便棲息於這片土地上。
其一直以來的所見所聞,也知曉涼州羌人頻繁暴動的根源所在。
即便已逝的神速將軍夏侯淵早已統禦將士接連掃平了涼州以韓遂為首的各路西涼諸侯。
甚至是於枹罕盤踞多載,自稱河首平漢王的宋建也給殲滅。
可以說。
涼州諸地的各諸侯或是羌氐等反叛勢力。
都已經是被一網打儘!
可張既心下很清楚,如若是吏治此首要問題得不到解決,那涼州就將還會繼續亂下去。
特彆是曾經於羌族部族間還赫赫有名的西涼錦馬超尚在呢。
“刺史所慮不錯,待敵軍退卻,我軍下一步就得整頓一番涼州吏治。”
“就拿此番羌人各部族大舉響應馬超來說,即便是身處內地的羌人所群起響應依然不少。”
“若不儘快整頓好,恐怕下次敵軍再度席卷重來時,今日之事還會照例發生。”
一提及到此事,即便是方才麵色輕鬆的楊阜也不由嚴肅了起來,鄭重說道。
他們都是出自涼州,自然知曉此州郡間的吏治是有多麼的糟糕。
而此事,還得從漢一百多載追朔起。
先前尚且還未爆發群雄逐鹿,天下大亂時。
涼州之地便頻繁爆發漢、羌之亂。
大漢一百多載來,頻繁遣軍平叛。
所花費的軍費不下數千億。
而平叛效果自然也是有的。
其中涼州三明便是平羌戰爭間最為重要的功臣。
“刺史,您準備采用何等策略整頓吏治呢?”
此言一出。
楊阜先是問詢了一番,遂思吟一陣後,又是高聲說著:“早在先前,便有涼州三明的治羌。”
“而似太尉段熲曾在擔任護羌校尉時,便主張剿的政策,而他也親攜部眾東征西討,剿滅了涼州境內不計其數的部落。”
“即便是麵對著當時實力強盛的先零羌等大族,亦是以削弱實力為主。”
“所奉行的乃是滅族政策。”
“花費了朝廷數以萬計的軍費,短期間很有成效。”
“可長久來看,此策卻也無法根治,隻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話落至此處,楊阜暗自沉吟了半響,方才建議道:“反倒是三明間的其餘二明,皇甫規與張奐二位將軍的治羌策略可借鑒一二。”
須臾間。
楊阜迅速做了一番比對,遂向其提議著。
聞言,張既聽罷後,連連點頭道:“的確,皇甫,張二位將軍的治羌策略的確是短期間難以有成效,可方才是改善涼州吏治,緩和漢、羌之間矛盾的關鍵一環。”
“隻可惜,當初的漢庭上下深受外戚,黨爭,宦官三方勢力的相互明爭暗鬥,朝廷內部腐敗不已。”
“地方上的豪族也趁機兼並土地,暗中擴大積蓄家族勢力。”
“也導致朝廷一直對治羌策略猶豫不決。”
“以至於涼州頻繁叛軍起事,直到最後甚至有朝臣當眾提議放棄涼州地區。”
“但凡前幾任的天子有所作為,這一樁樁的弊政又何至於拖至現在呢?”
此言一出。
瞧著此時的張既神情,話語間也是流露著濃濃的憤慨之色。
一側的楊阜見狀,自然也能理解此心情。
他們都是同出自於涼州各郡的人士。
涼州亂了這麼多載,從未安定過。
朝廷甚至是處於不作為的狀態。
致使涼州地區的吏治問題愈發嚴重。
楊阜知曉。
為何涼州羌人頻繁發起暴亂?
最大的原因莫過於各郡間的漢人豪強不斷與官吏相互勾結,或是互為聯姻,以為穩固的連襟關係。
然後關係勢力逐漸錯綜複雜,官官相護。
兩方相互壓榨漢、羌兩族。
以為自身家族謀取利益。
在接連的壓榨之下。
羌人隻得被迫起兵造反。
即便每一次都被朝廷調遣各部官軍予以鎮壓下去。
但吏治問題卻也壓根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
特彆是涼州三明的治羌策略也隻是將問題的本質歸結於羌人各部族本身,卻忽略了真正的問題來源在於各郡間的官吏與豪族所勾結謀利。
吏治問題一百多載來,從未得到過徹底解決。
朝廷自然也就無法徹底平定羌亂。
而隨著每一次的羌人暴動起兵後。
隨著朝廷平叛軍的每一次平叛都是以雷霆之勢血腥鎮壓。
自然也令漢、羌間的矛盾愈發尖銳。
甚至是發展到後期,漢人本身也受到了官吏、豪族間的壓榨。
故而。
到後麵的暴亂,也是一次比一次規模大。
概因此之間不僅僅有羌人,更多的參與者是底層漢人呢。
楊阜此時在腦海裡不自覺間將回想著這一百多載來,涼州所麵臨的吏治問題,並竭力思索著治理舉措。
“刺史,我們第一步欲要緩和漢、羌間的尖銳矛盾,首要任務就是要先開展一場清查運動,排查涼州各郡間究竟有多少官吏是有問題的。”
“而此事的話,恐怕還得刺史您先向丞相上表請示一番才是。”
思索了一番過後,楊阜也不由建議著。
“還是義山想得周道。”
“此事倒是既疏忽了。”
話落。
張既笑著誇讚一句,隨即道:“想來丞相現今之間尚且還在撤兵的途中。”
“我現在就立即修書一封,於信間闡述著涼州吏治的種種弊端,然後提前差人趕赴長安封侯。”
“待丞相回軍便能及時查閱到。”
“我等也可隨時待命,等敵軍一退,就立即開展起來。”
張既也不愧是原史上能夠穩定涼州政局的關鍵人物。
就目前所展現而出的魄力就很不一般!
楊阜剛一進言,他便立馬拍板。
似是又沉吟了好一陣。
他忽然提議著:“義山,此番可否與我巡視一番各郡?”
“刺史是欲親自微服私訪,排查各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