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從老大的話,不少去參與養父的事,沒他的插手,養父還少一點麻煩。
老四安靜坐著,偶爾往那邊看過去。
意外於陸嚴居然會和那兩個人說話交流,記憶中陸嚴不會是這種人。
陸嚴其實也挺奇怪的,他不會喜歡傅戎和陳鋒這種性格的人,但意外見到了,和過去的感覺不同,他們兩個都意外得挺好相處。
而且他們這樣坐著說話的場景,似曾相識。
同時陸嚴還往旁邊看了看,好像還該有個什麼。
多餘的想法給揮散開,陸嚴近期手頭有個事,剛好和陳鋒的產業有交集。
於是他和陳鋒聊了起來。
這本來是某個高校生給他們公司提交的項目,但當時被陸嚴給駁回去了。
因為陸嚴覺得沒有什麼發展前景。
隻是某天在集團總公司樓頂靠在躺椅上時,他隱隱又覺得這個項目,或許是可行的。
但他不會用高校生給的那個方法來,他準備另外找一個切口進去。
“……如果做好了,可以說會顛覆和撼動他當下所擁有的這些。”
“要是給彆人做,大概我手裡的產業都會急速縮水。”
聽到陸嚴這麼說,陳鋒坐直了身,傅戎也聽得津津有味。
“風險很大,但值得一試。”
“輸了那就賠唄,隻要還有點底子,隨時都可以東山再起。”
“但如果一直都守著老舊成舊的東西,總一天這些老的會被新的給取代。”
傅戎說話沒那麼過顧慮,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陸嚴老了。
陸嚴今天四十了,是比二十多的傅戎和陳鋒年紀大。
但他不介意傅戎說他老,年齡並不是限製人的東西。
如果有人因為年紀大就不往上看了,那隻能說是自己給自己修建的牢籠。
“看來你們都有興趣了。”
“是,陸爺你看好的,我想沒幾個人會拒絕。”
哪怕是虧本買賣,但賺一個和陸嚴拉好關係的名聲,也是千金難買的機會。
“這個事具體我是交給小梅和老三去做。”
“小梅,老三,你們過來。”
陸嚴知道孩子們都在,隨即把人給叫了過來。
陸梅和陸瑋起身走來,老二和老四跟在後麵,他們兩個坐在旁邊桌。
陸梅和老三拉了椅子過來,坐到了陸嚴的兩邊。
“不用介紹了吧?”
陸嚴指陳鋒和傅戎。
“不用,陸爺,都是認識的。”
“兩位好。”
陸梅起身和陳鋒傅戎握手。
跟著老三也同兩人友好握手。
“陸爺的孩子都是人中龍鳳。”
“過獎了。”
陸嚴笑笑:“之前和你們談的事,陳總傅少都有興趣,你們來接洽。”
“努力做就行,輸贏是其次。”
“有衝勁就不怕未來會拿不到更多。”
“陸爺,我們會做好的。”
陸嚴把地方留給兩個孩子和陳鋒,傅戎,他起身去了裡麵。
推開一扇門,他走到沙發邊坐下,這是個包間,以前會給客人用,但兩年前忽然就封禁了起來,隻有陸嚴可以進出。
陸嚴後背靠著沙發。
他右手落在左手上,撫模著上麵佩戴的一枚戒指。
這是放在他臥室抽屜裡的,有天意外發現了。
拿出來後當時是想隨後扔的,他不會戴戒指,戴在手上會覺得不太舒服。
可是打開戒指盒,看到戒指的時候卻一眼就喜歡上了。
那天之後戒指就一直戴著。
已經戴了兩年了。
陸嚴指腹輕輕藦挲著定製的戒指。
戒指裡麵刻了幼子,他是好久以後才發現了。
兩個字母,YH。
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找人來調查過,簡單的兩個字母,誰都不知道指代誰。
戒指好像就是陸嚴自己買的,他卻忘記了當時買的原因。
他還記得,戒指應該是一對的。
另外那隻,該戴在另外一個人的手指上。
那隻手,陸嚴某個深夜忽然有了印象,他握過那隻手,他也吻過那隻手。
可是手的主人,他的相貌陸嚴完全記不得。
像是自己的一個夢,夢境裡的人和現世有所融合。
戒指是真的,可另外的人卻從來沒存在過。
陸嚴將左手放在心口位置,隻要進這個房間他的心臟就會絲絲縷縷的疼起來。
不是劇痛,去讓他一點都忍受不了。
陸嚴拿過隨時都備好的止疼藥,倒出來就呑了一顆。
止疼藥見效的時間不快,陸嚴隻能繼續讓這份酸澀來慢慢折磨他。
像是為了懲罰他一樣。
懲罰他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將他最重要最心愛的人給丟了一樣。
陸嚴望向窗戶外逐漸彌漫出的霞光,他喜歡這種痛,可以說是愛上了這種痛。
因為它會隨時提醒他,讓他有鮮活的存在感,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行屍走肉。
陸嚴收回視線,低頭間他落了吻在戒指上,如同是隔著這枚戒指,親吻另一個戴著戒指的人。
而那個人,他已離開,他已消失。
他不會再回來。
人生到了彌留之際,陸嚴頭發都蒼白了,他躺在床上,幾個孩子圍著他,孩子們也都老了,但在陸嚴眼裡,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需要他來庇佑。
孩子們都紅了眼眶,淚水滾落眼眶。
陸嚴看著他們露出微笑,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快離開了。
他緩緩抬起左手,戒指已經開始鬆了,被他拿去修了修,於是適合他現在乾癟的手指了。
他盯著那枚手指,在最後閉眼的一刻,似乎是回光返照,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他真的有個喜歡的人。
他愛的人。
他的名字,YH。
殷或!
他愛的人叫殷或。
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他專門為他而來,他拿走他的心後,他就離開了。
他殘忍嗎?
陸嚴不會怨恨他,是他主動把心給送出去的。
這輩子,下輩子。
如果還有下下輩子,隻要還能和殷或相遇,他的心,無論如果他都會捧到他手上。
“殷或!”
“我愛你。”
這句遲來的告白,就這樣在陸嚴閉眼之前說了出來。
他是帶著微笑離開的。
四個孩子看到養父閉上的眼,可又分明微笑幸福的臉龐,老大猛地轉身,她用力閉上眼睛,還是沒忍住淚水的滾落。
老二已經趴在了床上,發出了悲愴的慟哭聲。
老三站了起來,他走到窗戶邊,他眼前世界都在模糊,他最敬重的人走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一個人走了,往後餘生,他的肆意妄為,該做給誰看,他想要那雙眼睛一輩子都看著自己。
老三低垂下了頭,眼淚砸在地板上。
老四緊緊握著他的拐杖,他手指在發抖,他全身都在發抖。
他流不出眼淚來,但他張著嘴巴呼吸,可好像氧氣越來越少,他快要窒息了。
老四猛地深呼吸一口氣,他顫顫巍巍地去抓住養父的手。
還有體溫,但是那雙合上的眼睛卻永遠都不會睜開了。
他做錯過一件事,可那件事沒有誰可以告訴他。
他覺得他這些年都在贖罪,但是好像還不夠,因為他要說對不起的那個人找不到了。
老四嘴角哆嗦,最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
陸家掌權者死去,一時間撼動了整個臨城,其他地方也受到了一定影響。
很多人都覺得陸嚴走了,整個偌大的陸家產業,也許自己可以分一杯羹,群狼環視中,卻逐漸有人開始賠了夫人又折兵,好幾個月後,他們才意識到,陸家私下裡和陳鋒,還有傅戎他們都有聯係。
三家聯合起來,三足鼎立,一時間勢力更加強大,無人可以撼動。
無數人都好奇是什麼將他們三方給聚攏在一起。
當事人其實也說不清楚,隻是好像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們,對方是不同的,因為他們共同擁有過……
擁有過他們已經忘記的,卻在他們靈魂深處鐫刻著的一個人。
那個人,是他們的摯愛,他們的家人,朋友,愛人。
是他們即便遺忘,也不會真正失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