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翻山(1 / 2)

南禪 唐酒卿 6346 字 3個月前

蒼霽踢了掉鞋,推開內室的門。他在外邊跑得臉頰發燙,渾身冒汗,一跨進內室,便覺得更熱。淨霖仍在睡,蒼霽攀上榻,閉氣凝神地觀察了淨霖一會兒,確定他不會醒,才舒出口氣。

石頭小人“噠噠噠”地跑進來,抖掉頭頂上的鳥毛,也爬了上來。

蒼霽說:“他要睡到何時?”

石頭小人自然不會回答,蒼霽便脫了絨衣和小袍子,要鑽去淨霖身旁。他才掀被角,後領便被拽住。

他回頭說:“你也想睡在他身旁嗎?不行,你去外邊睡,你平時都在睡外邊的。”

石頭小人一腳蹬在蒼霽後心,拽著他遠離淨霖。蒼霽不肯,情急之中扒住了淨霖的脖頸,硬是擠去了淨霖身旁。他對著石頭小人投以凶狠的眼神,全然不顧剛才一起拔毛的情誼,可謂是翻臉不認人。

石頭小人一頭抵在他後背,頂得他齜牙咧嘴也不敢出聲,隻得由著這石頭咯在後邊。屋裡這樣熱,淨霖卻沒出半點汗。蒼霽合上眼,又被近在咫尺的脖頸誘惑,即便是剛剛才飽餐一頓,他也總想張口咬下一塊淨霖的血肉。

石頭小人從後搗了蒼霽一拳,蒼霽又痛又驚,卻因此止住了念頭。他舔了舔牙,摸了摸淨霖的脖頸,約摸自己現在一口咬不斷,便想自己若再長大些就好了。

可是好生奇怪,他是條魚,不是走獸,本不該如此貪戀食肉,也不該如此了然致命的部位。但這些卻像是烙印在他身體裡的本能,以至於讓他自己也生出些古怪之感。

我當真是條魚嗎?

蒼霽渾渾噩噩地胡亂想著,不知不覺中便睡了過去。

夜時霧退,不見盈雪。

簷廊下銅鈴晃動,有人叩門。聲音急促非常,持續不斷。

蒼霽蜷縮起來,身下拱得溫暖,他舍不得醒來。可門外人不見停息,他便貼緊淨霖,含糊地問道,“來者何人。”

聽得門外人回道:“九哥。”

蒼霽倏地清醒,認出門外正是阿乙的姐姐。他白晝才拔了阿乙的尾毛,叫阿乙光禿禿的羞憤欲死,所以此刻留了神,爬出被窩,套上小袍。

“做什麼?”

浮梨見室門開了條縫,冒出顆

腦袋來。她似有急事,隻問:“九哥仍在睡嗎?”

“在睡呀,推也推不醒。”蒼霽一邊佯裝爛漫,一邊將她細微之處都觀進眼中,見她確實不是來為阿乙報仇的,便說,“姐姐要入內喝杯茶嗎?主人醒時不定呢。”

果然聽見浮梨道:“茶怕是喝不得了,你且打開門,容我進去。”

“姐姐進不來嗎?”蒼霽問道。

浮梨麵上一滯,眼中略有黯淡,“這庭園處處是九哥的靈界,休說入內,就連你,我也碰不得。”

簷廊下的銅鈴又晃了晃。

浮梨一步向前:“不好!東海分界司已追了過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開門!”

蒼霽嗅得空中迅速彌漫起海潮鹹味,海浪拍聲似已漫到了山腰,一股不見實形的威勢迅猛而來。星空忽暗,蒼霽盯目一看,不是陰雲遮蔽,而是被道淩空穿行的巨大身軀蓋擋。

浮梨知道已經來不及了,搖身一晃。夜間登時流光瀲灩,她的原形絕非阿乙可以比擬,幾乎將漫天星辰的光芒一並奪走。

浮梨振翅一揮,蒼霽便被吹翻進室內。門窗緊閉,整個庭園都被拂起的積雪覆蓋。浮梨已經騰空而起,她清聲一嘯。空中巨物隨聲而盤,從雲間露出首來。

這竟是條貨真價實的蛟龍!

“北邊的參離神擅自離地,來我東海之濱有何要事?”蛟龍沉聲問責。

“宗音!”浮梨旋身穿過雲層,“你久居東海百年不出,潛心修煉誌在化龍,而今龍門尚未出現,你私自出巡,又有何貴乾?”

“我掌職東海,閱地巡查本為職責所在。”宗音目光幽深,“我坦然相告,望你也直率回答。你來此山做什麼?此地荒無人跡,靈氣貧瘠,即便閉關也不該挑選此地。”

“我為參離神,參離樹所指之處皆歸我遊查之地。我倒也奇怪,彆處皆無異動,唯獨此地星象異變,便披星戴月地追趕而來,竟是因你而起。”

宗音端詳著她,道:“你休要欺瞞。此地今晨風雪大作,一隻雪魅靈告東海,隻道此地出現邪祟隱患。邪祟非小事。我需在此細細盤查。你當年身處九天境中,深知邪祟入侵的後果嚴重。不要誤入歧途,快些離開。”

當年臨鬆君殺上九天時,宗音正值化蛟

關鍵,故而未見九天慘狀,隻知承天君說臨鬆君正是邪祟入侵,自食惡果。

“雪魅狡詐多端,本性貪婪,酷愛教唆,此等臭名昭著之輩的言辭你竟也信。”浮梨說,“星象不穩,我便不能歸去,你休要阻礙我稟公辦事。”

宗音遊身:“你百般阻攔我盤查此地,其中必有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