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番外·婚宴(下)(1 / 2)

南禪 唐酒卿 7696 字 2個月前

北邊原先沒有蓮,蒼帝歸北時硬是挖出了一條堪比南禪的蓮池。十八條清溪自山間潺緩彙入,池繞群山,菡萏終年不?敗。池裡邊不?許放彆的物,隻能?放錦鯉。所以?賓客雲集時,隻見青蓮碧葉銜紅鯉,知趣的都不?會伸手去碰。

東君就是不?知趣的。

他掐了荷葉撐頭?頂,揮著扇說:“帝君瘋魔了吧?原本幾裡的路,他非得讓人坐舟繞幾十裡。這?麼熱的天,那些個水裡出來的兄弟真是遭罪。”

醉山僧正襟危坐,打磨著新砍的木棍,吹了屑,說:“來的人多,山裡也擠不?下,擴了地方才勉強讓人都坐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他搞這?麼大。”東君扯著衣襟,“難道少?叫幾個人,天下就不?知道他跟臨鬆君成親了?”

“你就不?懂。”吠羅支著腿,說,“臨鬆君那等樣貌,換做是我,我也情願做得更大些,讓全天下的人都來了最好。”

“呦。”東君微微傾身,說,“那你大手筆啊閻王爺。”

吠羅一仰頭?,正見著東君傾著荷葉把他也給罩進去了。他一見東君這?張臉,就心亂如麻,憶起?了傷心欲絕的前塵。可偏偏太好看了,一時間也移不?開眼,隻能?硬著舌頭?說:“美人就要如此,我舍得的。”

“那你估量估量。”東君摩挲著自己的頰麵,“要娶我,得要多大的排麵?”

吠羅登時往後挪了挪,有些手忙腳亂,震驚道:“你、你要嫁與我嗎?!”

東君當即大笑,拍著醉山僧,說:“這?耗子是不?是很有意思?心大膽也大。”

吠羅尾巴都要嚇出來了,伶鼬羞憤地喊:“我不?知道!你且問彆人去吧!”

醉山僧掂量著棍,看著他倆人,歎了一氣,對東君說:“你還要在外邊浪蕩多久?九天崩境,總要出個人來統理大局。頤寧與暉桉修為不?夠,許多事情還等著你。”

東君撥了幾下水,仰身罩著荷葉,愜意地哼著曲兒,對醉山僧的話充耳不?聞。醉山僧也無法,知他不?情願,故而?不?再?多提。

舟從四麵八方而?來,最終薈萃於萬裡台。台麵鋪青玉,八角垂明珠。明珠含著霜

雪,為遠道而?來的賓客們一掃暑氣,使得喜宴間涼快舒爽。

各種小妖精怪穿梭席間,番薯也帶著小蘿卜頭?們繞著喜言討糖吃。樹神?入不?了台,蒼霽便讓人在池麵上替它做了獨席,陪它同坐的人正是顧深。

吠羅登岸時替他打簾的人正是千鈺,千鈺見著吠羅,並不?慌張,而?是回?首一眼,與身後的左清晝相?視而?笑。

吠羅更加不?是滋味,他咬著草根,閃身讓這?倆人過去了。

左清晝腿腳不?便,千鈺撐著他,兩個人相?依為命,緩慢而?行。

吠羅一看見千鈺的斷尾,便會覺得心疼。他不?禁一陣長籲短歎,對東君說:“難纏難纏,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卻又教人生死相?許。我憐惜天下美人,可我將黃泉珍寶捧奉於他麵前,他卻視若糞土,偏隻把那情字係在心田。我時常不?懂得人,更不?懂得情。那到底有什麼好?值得這?樣前仆後繼地去赴身嘗味。”

“你若是懂了。”東君折扇顛酒壇,抄起?來爽快地一飲而?儘,隨後轉頭?看著吠羅,麵上又蕩了笑,“就該掉頭?發?啦!情字難纏,懂了就該愁了。來來來,今日好酒好菜應有儘有,想那些沒乾係的事情做什麼?讓自個痛快才是天下頭?等要事。”

另一頭?浮梨與華裳已經掀了簾,淨霖微俯身跨了出來。阿乙本跨坐在椅上挑著糖吃,餘光見淨霖出來了,便抬了眼。他這?一抬眼,口中的糖就卡住了。他趕緊捂著脖頸,咳也不?敢咳。

淨霖聽不?見周遭的聲音,便自個整理了袖。他對著銅鏡照了須臾,與浮梨說:“不?曾著過這?樣的衣袍,看著很難看嗎?”

浮梨聞聲淚花直湧,她拭著淚又氣又急地說:“從前是身不?由己,九哥往後想穿什麼就是什麼。你望著這?鏡中人,何?時才能?明白自已是個什麼樣兒!”

淨霖看著她,說:“近來都是要做群妖姑姑的人了,反而?愛掉淚了。”

浮梨踮腳給淨霖把冠扶穩,說:“今日便是哭的日子,就容我多哭幾回?。過了今日,我們九哥便是帝君的夫,從此行走世間再?不?孤單。我高興,忍不?住。”

淨霖靜靜地望著她,過了

少?頃,緩聲說:“我也高興。”

“好日子,高興便對了。”華裳合著掌,“快給君上著外袍,時辰就要到了。阿乙,去淨個手,你呆著什麼意思?快去!馬上化了形,你要銜著紅綢飛在君上前頭?,萬不?可出半點差錯。”

阿乙才咽下糖,魂不?守舍地搓著臉,忽然?跳起?來圍著淨霖轉了幾轉,正色地說:“我興許明白些大哥定?要與你成婚的原因了。九哥,我服!”

浮梨揪了阿乙,說道:“你且重複一遍自己要做什麼。”

阿乙滿不?在乎地說:“我要銜紅綢鋪路,從這?天間架起?道無梁之橋,引著大哥來。大哥那頭?前行的是宗音嘛!我們碰了頭?,大哥與九哥便碰了頭?,後邊的事就跟我沒關係了。”

“你定?要專心致誌。”浮梨再?三囑咐。

華裳給淨霖披上了外袍,寬袖綴著金滾邊,本是大俗色,卻又被那露出的手指抹掉了豔俗之感?。

華裳見慣了好顏色,為淨霖理袍時卻也忍不?住地歎了幾歎,垂眸失笑道:“君上待會兒可定?要牽緊帝君。”

淨霖若有所感?,又看向?銅鏡。

那千年老龜顫著手捧起?冠,又打著顫挪向?蒼霽。蒼霽太高了,索性半俯了身,由著老龜給他戴冠。

老龜邊插好簪,邊說:“帝君啊……”

蒼霽應了聲,半晌沒聽著後音。

宗音都打瞌睡了,恍惚醒過來見老龜哆哆嗦嗦地撫著蒼霽的發?頂。這?老頭?已經瞎了眼,是看不?見光的,卻是天地間最知歲長的妖怪。

老龜撫著蒼霽的發?頂,眯眼露了個笑,沒牙的唇動了動,說:“老朽初見帝君時……帝君還是條小龍,如今也要成親了。”

蒼霽笑一聲,抬眸說:“您在泥裡一睡就是幾千年,還記著我?”

“記著,記著。”老龜慢吞吞地說,“帝君要與人白頭?偕老。這?般日子長了,還有人陪,便不?會苦了。”

蒼霽說:“我是苦儘甘來,滋味了。”

老龜笑了笑,輕聲說:“老朽欲為帝君引這?路,卻到底力不?從心。帝君且去,後邊自有人照料著。”

蒼霽直起?身,宗音便取了掛好的外袍。蒼霽穿著袍,略仰著頭?打量境中的自己,穿戴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