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2 / 2)

“要說報恩,也該是你跪在我麵前磕頭謝恩才是。若非我將你屍身拐了出來,那小白臉……那小白臉是你丈夫?”青年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臉嫌棄。

聽到青年忽地說起紀雲舒,江鈴兒一怔,長睫跟著抖了一下。

“你那丈夫倒是個情深的,抱著你的屍身三天三夜也不合眼,若非我使了些小手段,怕是死活也不肯撒手了。”想到這青年一張昳麗非常的芙蓉麵扭曲了一瞬,怪他生來睚眥必報的性子使然,這女子壞他好事也橫死了,一般人再恨也就算了。可他是誰?即便成了具死屍也是要報複回來的!隻是沒想到最後反將了他一軍。想到這兒,氣血翻湧,重傷之下,唇角又溢出一抹血漬。

不過須臾的時間,青年的性子倒比這天氣更加善變,方才還笑顏如春,此刻俊容蒙上陰翳,江鈴兒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瞬間便被單手扼住脖頸舉了起來!

血珠沿著他的唇角滑落,一滴一滴濡濕衣襟,落在腳下的泥濘中。他盯著臉色逐漸又變回鐵青的江鈴兒,逐漸收緊了扼住她脖頸的五指,一字一句:

“恩?什麼是恩?我平生最恨彆人威脅我。敢陰爺兩次的你還是頭一個,就這麼讓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江鈴兒徒勞的掰開他鉗製住她脖頸的五指,卻生不出零星半點的氣力,好奇怪,明明青年身上烈烈燃燒的幽藍火焰幾乎要將她包圍了,她卻沒有如方才那樣生出無窮力氣的感覺,直到在青年一雙墨瞳裡看到自己的倒影,發頂上如風中殘燭的金色火焰一點一點被那強勢的詭譎的幽藍火焰一並吞沒。

到最後她連掙紮的氣力也沒了,比之那日被長劍貫穿胸膛更絕望,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漸漸覆上死氣,眼睜睜看著那囂張熾烈的幽藍火舌侵蝕、吞噬著那小小的風中殘燭似的金色火苗,即將將那一點金色星火吞沒之時,遙遙傳來了數十男子的嗓音:

“小毒物!滾出來!這裡已被我日月堡的兄弟包圍了,你跑不了的!”

青年登時眉心一擰,姣好的眉目越顯陰鷙。他盯著掌心麵容灰敗的江鈴兒,嘴角牽起一絲冷笑:

“好啊,你那老相好還真是情深不悔,明明都是具死屍了,還足足追了爺十裡地不肯放棄,連我都動容了呢。”

青年嘴上在笑,可源源不斷的鮮血自他唇角淌下,他一張姣好俊容上血色褪的一乾二淨,顯然陣法反噬受了極重的傷,不比她好多少。

不然就她這點兒微末星火也不至於花這麼長時間。

而那恫嚇聲此起彼伏,越來越近,不光有人的聲音還有馬蹄聲,也是因之前暴雨遮蓋了馬蹄聲他一時不察,現在聽來至少有數十匹。

“小毒物,你動了不該動的人!把夫人的屍首還回來留你一條全屍!”

江鈴兒認得這道聲音,這是紀雲舒的心腹高陽,從來為他處理日月堡諸多事務,也是江湖裡響當當的、是她見到也要尊稱一聲“高先生”的人物,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嶺。

就為了奪回她這具戴罪的屍首,多可笑。

“…嘖。”耳邊響起一道嗤笑聲,“小毒物小毒物的,這就是你們正派人士的禮節?不知道的以為哭爹喊娘呢。”

青年嘴上這麼說,唇角溢出的血猶如泉湧,根本止不住,小半塊衣襟都浸透了。扼住她脖頸的手也卸了半成力,倒讓江鈴兒又掙回了點兒生氣,因窒息混沌的大腦也清醒了點兒。

……小毒物?隱隱約約好似在鏢師口中聽過這號人物,不過老鏢頭從來不喜這些邪魔外道的名號入她耳,因此她知之甚少。

以前所有人都說老鏢頭愛女如命,寵子無度,江鈴兒一直不以為杵。也是這個時候江鈴兒才意識到,她原來一直被老鏢頭過度保護著。想她自小跟著鏢隊走南闖北,所知的也不過是她爹授意她知道的。她對真實的江湖根本一無所知。

莫名腦海中想起紀雲舒最後望著她的眼,對她說的話:

【江鈴兒,你什麼都不知道。】

她閉了閉眼,逼退了眼中的酸澀之後複抬眸盯著眼前人,說得艱難但字字清晰:

“高……高陽是日月堡一把手,你傷得太重,現在的你不是……不是他的對手。不想死的話,我可以救你。”

“就憑你?”青年本欲冷笑出聲,出口的卻是大口大口的鮮血。

而那廂日月堡弟子高呼的聲音幾近跟前:“高先生!前方有數十具死屍!”

高陽聲音很冷:“鞋印未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下馬搜!定未跑遠!”

“是!”

“是!”

齊刷刷的下馬聲在這空曠的荒野裡顯得異常刺耳,江鈴兒盯著眼前青年異常難看的一張蒼白的芙蓉麵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我可以救你。”末的補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也…不想死。”

青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江鈴兒同樣直視著他,不偏不倚,任他打量。那廂搜尋的動靜越來越近,很快就要到他們跟前了,隻聽一聲冷哼,青年利落地鬆了手,他才撤下手忽然整個人被撲倒,壓了下來!

恰好他們身前有一叢灌木擋著,身下是才被暴雨衝刷過的泥濘,身上是一具因其還殘留著屍僵,談不上十分柔軟也談不上硬邦邦的軀體,不過總歸是柔軟的、沁涼的,重要的是同樣沾滿了一身泥不比他身下的臟汙好多少。小毒物眉心重重一跳,驀的睜大一雙妙目,正要說什麼一隻沁涼的手捂住了他的唇!

江鈴兒瞪了他一眼,無聲警告他“想死就叫吧!”開口卻是對高陽說的:

“高先生,請回去吧。”

薄唇擦過掌心,毫不意外又是一嘴泥。聯想到方才江鈴兒十指陷進泥裡,小毒物眉心又是重重一跳,俊容鐵青,不過到底老老實實閉了嘴。

江鈴兒聲音不大但在這荒山野嶺的深夜尤其刺耳,甫一落地,空氣好像都跟著停滯了下來,死寂過後驟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恐慌聲。

“你……你聽到了?”

“那確實是、確實是夫人的聲音沒錯……”

“可是夫人不是早就……早就……你我都親眼看到了的……”

“難、難道……”

高陽直直盯著不遠處的灌木叢,握緊了掌中劍,大喝道:“是誰在裝神弄鬼?滾出來!”

雖然暴露了行蹤,但搜尋的動靜確實停了下來,江鈴兒眼神不錯地盯著身下的青年,鬆開了捂住他的手,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身,直視不遠處高頭大馬上的高陽:

“高先生,我和紀雲舒一世夫妻塵緣已儘,請回吧,不必再尋了。”

一陣冷風拂過,遍地紅粉骷髏,獨女子孤零零立於灌木叢後,沉默的望著眾人,不再說話。

她渾身濕漉漉的,長發垂至腰間,一襲紅裙染了淤泥染了血也染了冷月的孤寂。

雖然隔了些距離看不清五官輪廓,但熟悉江鈴兒的都知道,確是她無疑。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③。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

沁涼的夜風隨著雨珠直鑽進骨頭縫裡,眾人打了個寒顫恍如夢初醒,膽小的跌下了馬來:“鬼……鬼啊!”

話未說完被旁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