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012(2 / 2)

“好說,好說!”店小二眼中的精光堪稱懾人,生怕這蠢笨的小叫花反悔了,他一把去奪江鈴兒手中的飛鏢,卻扯不動。隻見攥住飛鏢的那隻手纖細卻又與“纖柔”二字沒有半分關係,指腹、尤其虎口那處薄薄的一層繭,更因用力指骨泛白,細看下,隱隱戰栗著。

店小二奇道:“……姑娘?”

江鈴兒死死盯著手中的金色飛鏢,盯著其上那小小的“江”字,麵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一瞬後猝然鬆手,給了他。

小小的金色飛鏢轉而落進一隻短粗的黝黑的大手裡,被他極快攏住生怕她反悔似的納進了懷裡。

不過眨眼之間她再也看不到那抹耀眼的金,也同那抹耀眼的金……再無瓜葛。

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江鈴兒了。

店小二嘿嘿笑著,視若無睹麵前人的死水般的頹喪與靜默,歡天喜地道:“姑娘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哎呦姑娘,你臉色怎麼憑地更差了?唇都白了,真不用請個郎中來看麼?”見人還是搖了搖頭,麵容隱在長發後叫人瞧不見神情,好似被人抽去渾身氣力,脊背突出兩枚小小的蝴蝶骨,看起來瘦弱纖細,莫名可憐的緊,這年頭戰亂不斷誰人不苦?卻還是被眼前這姑娘看的軟了心腸,想起今早拿掃帚趕人確實乾得不是人事,可轉念又想這鑲金帶銀的又是殺氣騰騰的江湖物件,怎麼看都不是這個小叫花能有的東西,定又是偷來的,這麼一想,心裡好受了許多,也更心安理得了,“小的給您送桶熱水梳洗一番?對了,等會兒小的叫裁縫鋪的活計送衣裳來,姑娘姓甚名誰?留個姓名,也叫夥計好找。”

江鈴兒聞言渾身極細微的一顫:“我叫阿奴……”忽的閉了閉眼,遂睜開,瞳孔極黑,好似兩汪化不開的墨潭,盯著他,低而清晰地道,“叫我阿奴就好。”

——

店小二的熱水很快便送來了連同換洗的衣物和典當來的幾兩碎銀,就在小毒物的隔壁間,江鈴兒……不,現在應該叫阿奴。阿奴不敢多費時間,極快就洗好後便拖著濕漉漉的長發走到小毒物門外,直到從門縫裡依稀傳來屬於小毒物身上幽藍火焰的溫度絲絲縷縷將她籠罩,她凍僵的四肢才終於活絡了起來,雙肩上微弱的火焰也在此刻徹底散了乾淨。

也不知是不是這小毒物吝嗇得很,這肩上的火還是有時效的,果然寸步都不能離開他。

不過至少印證了她的猜想。

隻要小毒物願意,她是可以和常人無異獨自行動的,隻要他願意。

隻要他……願意。

阿奴脊背貼著門縫一寸寸滑了下來,最後抱膝蹲坐在小毒物門外,依著那從門縫裡傳來的絲縷焰火的氣息艱難地轉動著她的大腦。動腦是紀雲舒、何庸、高陽等等人的強項不是她的,果然想了半天一時竟分不清是為父親報仇更難點兒還是討這小毒物歡心更難。

這人是他平生見過最詭譎、陰晴不定之人,還是在這樣一個麻煩的年紀,阿奴自問她在他的年紀雖然很多人礙著她的身份不敢說,但她心裡明白自己人憎鬼厭的很,而小毒物比當年的她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要叫他願意……談何容易啊。

世道艱難,於女子來說更不易。多少女子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於旁人,她甚至已經最好了最差的準備,所謂傒奴不過是床榻上的玩物,不過好在這小毒物潔癖的很,不喜人近身,她自然也不用做那種事,她不禁鬆了口氣忽的狠狠以手成拳砸了下自己的腦袋!

笨死了,這反而於她來說更不利!即便她不願,可她如果連唯一僅剩的美色都不能使的話,她還有什麼籌碼讓這小子助她報仇啊?

本來美色這一項她也是將信將疑不得已為之,尤其看到小毒物一張得天獨厚的芙蕖麵,本就沒有多少信心也散的差不多了,可如果連美色也不行,她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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