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趙許不禁問道:“錦怡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沒人知道答案,也許隻有福安長公主知道真相如何。或許她已經被權利裹挾,忘記了親情為何物,連自己失散多年、吃儘苦頭的女兒都可以利用。或許,花錦怡根本不是她的女兒,她隻是將錯就錯,心安理得收下這枚棋子。
不論如何,他們都隻能在權勢的洪流中隨波激蕩,連立足之地都找不到。
“如今已經翻案,當年的真相不日便會大白天下,我準備歸隱山林,再不碰這些爾虞我詐。”趙許說。
拾風雨望向緊閉的房門,花錦怡還在裡麵熟睡,“我聽錦怡的,她若想走我們便走,她若想留,刀山火海我也陪著。”
趙許笑笑,拾風雨的確值得花錦怡的真心相待,他自愧不如,走得安心。
“我便不等她醒來了,這院子的地契留給你們,隨意處置。幫我轉告她,我會帶著薑龔一起隱居在終南山下,你們若有閒情可來尋我。”
“那你這官職?”拾風雨問道。趙許隨心所欲,一走了之,真不怕懷王報複?
趙許無所謂地笑笑:“無妨,其實沒人希望我留下。”
簡單告彆後,趙許獨自牽馬離開,隻帶了些盤纏和衣物,身無長物,決然而去。
當天下午,李冶的罪狀大剌剌貼在皇城的各個角落,另有罪狀寫明曹人山為偽造戰功串通烏虎裡部落,於落霞溝陷害十七名將士,更有甚者,謀害利用將士之子,為防敗露殘忍殺害趙許父母等事。
被誣陷害死的人被一一羅列,縱使這些人早已死去,隻剩下森森白骨,他們的妻兒也已備受欺淩和青眼,這遲來的真相還是讓周叔運和許信等人紅了眼。
幾十年留在身上和心中的傷痕難以磨滅,但至少留下清白和公道,即使這一刻來的這麼遲。
李冶頹廢地仰躺在天牢之中,眼前走過無數故人,有兒時的與小太監捉迷藏的單純,亦有長大後和兄弟們拚酒時的豪邁。他這短暫的一生,過的勉強算作歡愉多過痛苦,如今能夠一死了之,總好過在建州受人日日剔骨削肉般折磨得好。
兩名獄卒巡房至此,閒聊聲通過空曠狹長的甬道湧入耳朵。
“聽說了嗎,曾經的晉王殿下三日後午門斬首!”
“知道知道,我還以為聽錯了,好歹曾是公主王爺的親兄弟,怎麼判得這麼重!”
另一人壓低聲音,可說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地傳進李冶的耳朵。
“可不一定是親兄弟,外麵都在傳,說他每每有罪,於達閣老都拚命相護,遠超過師徒情誼。外麵都傳遍了,於達閣老和曹貴妃原先就有一腿,是先皇截了胡,那李冶根本不是皇嗣,隻是閣老和貴妃的孩子鳩占鵲巢罷了!”
“什麼?”那人一驚,不自覺提高了嗓門。
“哎呀你小聲點,雖不是什麼秘密,可彆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李冶氣得咬牙切齒,回憶起於達對他的包容體諒和嚴厲教導,難道竟是父親教育兒子嗎?難道他引以為傲的皇家血脈是假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都怪於達那老匹夫,當年非要在父皇和母妃之中強插一腳,又裝作一副真心對他的模樣,害得世人誤會,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正是於達害他至此,若不是於達猶豫不決、婦人之仁,他說不定早就當皇帝了。
“我要見於達!我要見於達!”
略顯靜謐幽深的天牢中,回蕩著李冶聲嘶力竭的呼喊。
不隻是從哪裡傳來噗嗤的笑聲:“死之前要見親生父親了?”
李冶氣急敗壞,雙手重重拍打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