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當著麵說,卻總在背後諷刺她不學無術,不知檢點。
可惜她連反駁都不能,她的確在昆侖山上追風撲蝶地過了十年,的確偷嘗禁果與鑄劍師生下孩子。
可這些不是她的選擇,是父皇。是父皇厭惡她整日纏著母後,將她送得遠遠的,接回她後亦不聞不問,直到她在額間帶上蓮花鈿。
那是母後最愛的裝飾,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
父皇寵愛的不是她,而是母後,他厭惡一切能搶走母後的東西,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
他厭惡她,更不屑於她與低賤的鑄劍師有了首尾,他給花錦怡取了玉山郡主的封號,時時刻刻提醒她在昆侖山上做的醜事!
黎水鏡帶來的屈辱,她忍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忘記,花錦怡又將屈辱帶了回來!
福安咬牙凝目,仿佛要將帷幕盯出個窟窿。
靖和帝不是一個好皇帝,他驕奢享樂,將朝政甩手給內閣。他亦不是一個好父親,生而不教,僅有的幾個孩子各個自私自利,唯利是圖。
但他是個好丈夫,他癡愛著自己的發妻,連皇位都必須傳給發妻的兒子。
不過前塵如何又怎麼樣,明日李冶一死,她便將刺殺郡主的罪名安在李準頭上,不論如何,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寢宮窗外,拾風雨攥緊拳頭,死死忍住衝進去湊人的衝動。
長公主與統領偷情,隻有黛墨守在門口,給了他可乘之機,他本想來打探虛實,沒想到竟聽到了福安長公主這樣的蛇蠍言論。
回到宅子,拾風雨將偷聽到的話一字不落地複述給花錦怡聽。
晚風習習,已有些冬日的寒意,花錦怡又披上一件罩衫,還是感覺冷得刺骨。
原來這就是被血肉至親欺騙傷害的滋味嗎?如同被鈍得缺口的刀一點一點磨著血肉,將她的心、她的魂都切割成粘著血沫的渣滓。
她見過舔舐羊羔的母羊,見過保護幼崽的狼群,見過接住雛鳥的雄鷹,獨獨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
“錦怡,不如我們離開吧。”拾風雨提議。
離開吧,就像趙許,瀟灑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這些冷血無情又位高權重的人。
花錦怡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點點頭。
她無法選擇有怎樣的母親,但她可以選擇自己過怎樣的人生。既然沒有了親情的羈絆,京城和其他地方又有什麼區彆?綾羅綢緞比不過清風明月,佳肴珍饈亦比不過柳畔河堤。
她可以回潯州找姐姐,可以去風雨嶺找義母,也可以去終南山投奔薑恭和趙許,反正哪裡都比冰冷的京城好得多。
兩人了無牽掛,第二日便簡單收拾行囊,趁著京城人人都在討論圍觀斬首李冶的時候,騎馬自城門揚長而去,誰都沒有告訴。
午門之外,遠遠地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人,大家都想看看曾經的王爺長什麼樣。
李冶蓬頭垢麵,被綁住手腳跪在地上,他又有了虛幻的感覺,這個世界好像和自己剝離,他雖跪著,卻冷眼看著每一個人。
身穿官府一臉嚴肅的石崇洗,觀禮的武將來往的百姓,他們有的莊嚴肅穆,有的嬉皮笑臉,獨獨沒有人為他而惋惜難過。
天上好像下雨了,他抬頭看了看,太陽晃得他眼睛刺痛,分明是晴天,臉上怎麼有雨水呢?
午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