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把窯洞裡的灶坑燒得令人冒汗。“茨妃”在浴盆裡給小姑娘洗了澡,便抱出來送到秦唐的懷裡。
秦唐打開了電視,這兒也正在播送電視連續劇《人間四月天》。
徐誌摩與陸小曼走到了一起。他們親親密密地泡在酒巴裡。
咦?他們怎麼沒帶小孩兒呢?小姑娘在懷裡發問了。
嗯,小孩兒不願意跟他們出來。秦唐應付了一句。
為了防止嘴裡的酒氣噴到她的臉上,他躲開了小姑娘的臉。
這麼有名氣的詩人,卻沉浸在幾個女人的戀情裡不能自拔,這也許就是男子漢的悲哀了!
可是,今天晚上,自己能否平安地渡過這一關呢?他有些懷疑地問自己。
喂,看什麼呢?“茨妃”洗完了澡,渾身熱氣騰騰地來到了他們麵前:又是《人間四月天》。
不好嗎?秦唐瞥了她一眼:這可是詩人浪漫的愛情故事。
嘿!不過是當代人借用徐誌摩的故事,來宣泄自己的浪漫情感罷了。
可是,不論在任何時代,浪漫的追求也算是人類不可更移的情結吧;浪漫的想象也是人類情感永恒的傾瀉方式啊!
是啊,將已故名人的愛情故事包裝一下,既適應了風行當代的懷舊情調,又滿足了物欲橫流時代人們對真愛的渴望,作者也算是高明。不過,既然有這種要求,莫不如就直接去做,何必借助於這種方式?
秦唐看了看這位“茨妃”,像是有什麼新發現。
看什麼?
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深厚的文化見解?
是啊,在你的眼裡。我不過是個賣弄風情的花瓶兒,對不對?
哪裡哪裡?秦唐急忙掩飾著自己。
今天晚上,他覺得這個女人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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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唐洗完了澡,“茨妃”已經抱著小姑娘躺在了窯洞內室的大床上。
小姑娘眯了眼睛,腦袋枕在了“茨妃”她那溫馨的胸脯上。
像是要急於體驗她那久彆了的母愛的渴望,她把一支小手兒伸進“媽媽”寬鬆的襯衣裡。小爪子不停地在那一對豐滿隆起的rufang間遊來遊去。
下午被主人臨時安裝上的空調機打開了,屋裡熱烘烘地充滿了春意。
秦唐披著浴衣走進室內,看到了“茨妃”那一頭篷鬆開了的濃密的黑發。黑發下麵是一張俏麗的桃花臉。
在小孩子無知的抓弄中,她的雙頰紅暈暈的,繡花被下那豐滿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秦唐頑強地抗拒著自己的**的**與本能,遲緩的步子在地上踱來踱去。
在這熱熏熏的香霧籠罩中,他真的要迷醉了。
來吧!“茨妃”低聲地召喚著:不過,你要睡孩子那邊。
不能,我不能!秦唐突然想起了張曉麗的囑托。
這真是一場戲。一場逼真的以假亂真的戲。在這種充滿誘惑的懸崖上,弄不好就要失足!
來吧。“茨妃”再次向她發出了邀請。
他的眼睛不經意地往床上溜去:調皮的孩子蹬開了下麵的被子,“茨妃”那兩條雪白的大腿遮掩不住地暴露了。
金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茨妃”對他開始了最致命的動員:就算是為了孩子,為了讓這個失去家庭之愛的孩子體驗一下在父母身邊的感覺,還不行嗎?
一個絕妙的理由,一個善意的催促,強製著徘徊著的秦唐不得不勇往直前了。
是的。前進,不能後退。他秦唐啥時候做過懦夫?
不過。這前進可並不意味著失敗呀!
他喊著自己的名字,終於仰在了那張舒適的大床上。
孩子的另一支小手立刻伸過來,放在了他那張寬大的胸脯上。
爸爸!他像是聽到了一句孩子夢中的呢喃。
喂,要閉燈嗎?“茨妃”發出一句誘人的詢問。
是的,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閉了燈就使人的世界進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在黑暗裡。人們可以做各種事情,並且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裝忘記所做的一切。
不!他像是咬著牙喊了出來。
好吧,我也不想。“茨妃”嘟囔著:這幅難得的人間美景,我真想多瀏覽幾眼呢。閉了燈,就啥也看不到了。
秦唐在米酒後發製人的催促下進入了夢鄉。然而。他睡得並不踏實:一會兒像是“茨妃”在枕席之間對他軟言柔語的曲意奉承;一會兒又是張曉麗對他失貞後的大哭大鬨;後來又像是來了“李娜婷”,她講了一套同誌要注意搞好團結的理論,就把這場風波給平息了。
終於響起了一聲翹首盼望的雞鳴。秦唐才掙脫了痛苦的煎熬,睜開了一雙疲憊的眼睛。
燈兒還在亮著,他的身邊坐了一個人,那是已經穿戴的整整齊齊的“茨妃”。
你?你沒睡?
“茨妃”露出一副罕見的淑女般的笑意:小寶,祝賀你,你過關了!
在室外的書桌前,“茨妃”坐了沙發,秦唐坐了轉椅,兩個人開始了一次徹夜的長談。
小寶,你真是一個男子漢,一個令我們女人敬佩的男子漢。
實際上,今天晚上我並不看重那件事;你就是真的上了我的身子,我也不介意,因為這是我主動安排的!可是,令我感動的是,你沒有這樣做,你仍然嗬護著自己純潔的廝守,你沒有沉淪,也沒有喪失自己無堅不摧的意誌。
也就是說:你還能承擔重大的使命!
秦唐聽到這兒,有些不解: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彆著急,小寶。
我要說的是,人的生存觀念是不一樣的。有些人需要在善良的環境中生存;有些人則需要在醜惡的環境中生存。小寶,我認為你是一個適合在善良環境中生存的人。
我。還有一些人,則更適合在一種醜惡的環境裡生存。
我認為,分彆在兩種環境裡生存的現象,是一種非常合理的現象。就說我吧,我在高考時因為被人家弄錯了名字,錯投了檔案。我的重點大學的前程就讓位於彆人了。為這事,我抗爭了一年,的領導都批複了我的上訪信,要求妥善解決。可是,人家教育局的妥善解決方式就是要我重新考試,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做服裝模特不是我的意願,可是,社會需要我去做。這個行業展示了我身體線條的魅力。贏得了大眾的喝彩;而且,讚助單位又給了我一輩子吃不儘用不完的金錢,我何必不適應形勢心安理得地就範呢?
當然,我忘記不了咱們的第二任總裁,他把我從苦海裡解救了出來。我成了一名大公司的白領。我們的親密關係我不想隱瞞。我隻是坦蕩地對你說:社會逼我在這種環境裡,頂著這種名譽去生活。
像我這樣生活的人不是少數。我說的這種人包括很多高級人物,其中包括咱們現在的新總裁。
啊,終於來了。秦唐警惕地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些。可是,我不是為了泄我自己的私憤。也不是為了給退二線的總裁出氣。我是覺得,這件事隻能給你說。公司裡員工千千萬,隻有你具備聽這些話的資格。
你知道嗎?新總裁要賣掉重化機械廠。
什麼?真的?秦唐呼地一下子站起來。
大概這就是新總裁的高明之處,把你秦唐支出來,趁機運作自己的大事。
這事我早就表了態:不同意!他為什麼還要這麼乾?
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
鞏固自己的權力?
是啊,一個新領導上任。維持權力的首要措施就是排除異己。而公司裡這個最大的異己不是彆人,就是你!
我沒招他惹他,憑什麼?
就憑你在公司的業績和威望。
你太敏感了吧!
小寶,我的話你可以不聽。不過,我不說不行。你想一想。他為什麼頻頻調整對你的分工?還不是製造一種氣氛,製造一種你在他麵前俯首稱臣的氣氛?
那又怎麼了。
暫時不會有什麼後果。可是,照此下去,你會喪失民心的。公司的人們不願意看到你這種窩窩囊囊的形象。
形象問題那麼重要嗎?
也許並不重要。然而,下一步呢?把你的重化機械廠賣掉,是什麼後果,你比我清楚吧!
秦唐當然清楚。重化機械廠是“公司”的技術裝備。它集中了全公司所有的技術力量,承擔著研製先進設備的重要任務。秦唐就是從這個廠子乾起來的。前兩任總裁也都對這個廠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精力。如果賣掉這個廠,公司所有加工廠的設備都要靠進口或者外購,那得增大多少技術改造的成本啊!
難道這個常識性的問題,也需要他去提醒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賣掉也許有賣掉的理由。第二任總裁執政期間,這個廠子研製的新設備“fs06”號試車時意外的失敗了。目前,虧損,資不抵債,打著改革的旗號賣掉它,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可是,那上億的資產?那上萬名職工?還有,“fs06”試車失敗的真正原因還沒有找到,不能宣布這個新設備的死刑啊!另外,那新投入的並不落後的機械加工實驗設備,就輕輕拱手送給外人?他不相信,新總裁竟然敢於做出這樣的決策。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加工廠,這是一個有著雄厚實力,仍然可以為公司發展解決關鍵問題,做出關鍵性貢獻的。除非是想吹燈散夥,稍有理智的人,也會儘量救活它,讓他重新煥發青春的。
是的,作為秦唐在仕途上崛起的大本營,作為前兩任總裁得以穩定公司局麵的基地,新總裁對他懷有某種成見也可以理解。可是。總不能因為你的“政敵”重視某種東西,你就全把它毀壞了吧。何況這是一個蒸蒸日上的朝陽呢?
你說的這條消息當真?他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我現在就向你證實,我沒撒謊。
“茨妃”將她的手機輕輕一點,遠處傳來了第二任總裁那憨厚的聲音:
寶寶啊,彆傻了。據可靠消息。報價的底線都開出來了。
多少?秦唐大吃一驚。
你猜?
至少也得……三個億。
哈哈哈……你真不虧是重化機械廠裡走出來的人,難得割舍呀!告訴你吧,開價一個億,如果沒人中標,五千萬就賤賣送人了!
什麼?!秦唐氣得把手機往“茨妃”的懷裡一甩:這是賣破爛哪,他們要乾什麼!?
之行的目的,本來是為了滿足自己久盼的一種崇高體驗;期許能重新喚起他對家鄉的那種平和舒緩的黃土風情的感覺。可是“茨妃”透露給他的這條重要信息,將他的原本閒適的心緒攪動了。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靜靜的棗園,領袖們的住址順次地排在山上窯洞群裡。當年。這兒曾經是大生產運動中紡線比賽的場地。一手搖紡車安靜地存放在那裡,與其它文物一起,訴說著當年前輩們的光輝業績。
那時,這裡是何等的喧囂和熱鬨啊。秦唐感慨地說了一句。
現在,這種喧囂和熱鬨要由你去創造啦!“茨妃”跟在他的後麵,緊隨著他的腳步,生怕他丟了似的。
為了她們,讓我再搏一回!
他說到這兒。忘情地從她手裡拉過孩子,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
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卻給我指了一條回家的路。
她說這話的時候,他剛剛走出火車站。那是他從開會回來。
由於是星期天,他不想興師動眾地打擾彆人休息,就沒有通知下來迎接。
他悄悄走出檢票口時,看到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那時,她剛剛被錄用一個月。
喂。你怎麼來了?
加了一個班。她說:聽彆人說,你可能今天回來。我就想撞一撞運氣,看能不能見到你?
你的運氣真好。
嗯,你累不?她歪起了腦袋,調皮地衝他一笑。
臥鋪車。不累的。
我給你拿包,送你回家。
不用了。呃,你加了一天班,也夠累的,你也回家吧!
他說完,一支胳膊抬起來,手兒指向左邊那條熙熙攘攘的街:你應該坐6路車,從那兒上車,看到了嗎?
她像是對他的話不太滿意,然而這無疑是副總裁向她下達的命令。
她遺憾地看了他一眼,嘴裡說了句什麼,便神不守舍地走開了。
他覺得自己有些喜歡這個女孩子:文化的層次、天生的氣質,賽過了公司機關裡一張張庸俗的麵孔。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辦公室裡開會,她的電話來了: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卻給我指了一條回家的路。
這就是她昨天告彆他時想說卻沒說出來的話。
聽到這句話,他不知道為什麼直想笑。他好像看到了她那副噘起了小嘴兒的神情。
從此,她不斷地主動給他打電話。有一次,她大膽地提議他們應該去影院看一看那個轟動全的進口大片。
他正猶豫不決地想著去不去的問題,新總裁悄悄地走了進來。
新總裁說:小寶,明天讓張曉麗到我的辦公室工作吧!
這樣,他們便再無共同工作的機會,因而也就失去了進一步接觸的可能。
他後來聽到公司機關的人們開始管她叫“麗妃”了。
任何女人一旦變成了這種角色,秦唐在情感上就會對她們關上一道重重的閘門。
即使她打來電話,秦唐回電話也是乾脆、利落,不拖半點兒感情之泥,不帶半點兒好感之水。
再相遇,她送給他的便是一串串憂怨無比的目光了。
想來想去,此事令他不解,又令他擔心。
小寶,不要把我想到壞處裡去。她在一次難得打出來的電話裡訴說了自己委屈:你免試錄用了我,我表示一下感激之情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