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連累(1 / 2)

這是那個頭發上打了好多摩絲的年輕人拿手機打上來的。他的聲音好驚慌,也好恐怖。

秦誌剛們來不及穿戴好,一群公安就擁進來了……

秦誌剛同豐滿的按摩小姐還有另外四對鶯男燕女被擠擠地塞進一輛警車裡,車子開了十來分鐘就停住了。

下來下來!警察把車後門打開來時凶凶地這麼吼著。

他們狼狽地跳下車,看清楚了一塊牌子:城東派出所。

秦誌剛像突然掉進了冰窟窿,全身一陣一陣地顫栗。他腦子裡先是好一會兒的空白,然後慢慢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接著就後悔不迭。假如不是司機引誘,他就不會到這個名叫“不夜天”的鬼地方來;假如他真的要瀟灑一把,不是來這兒而是找公司養的公關小姐;假如……唉唉唉,真是陰錯陽差,一腳棋走糟,就收不得場了!

秦誌剛現在最擔心的不是罰款,而是事情一旦走露消息,他的名聲就全毀了。想到這一層,他的腦殼上就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油汗。

他們都是單獨隔離審問。秦誌剛出獄後第一回做這階下之囚,受的一刺激無可言表。警察凳子都不讓他坐,叫他蹲在地上回答問題。首先這種屈辱的姿勢就叫他無法忍受。

我可不可以坐著說話,他試探著問。

剛才舒服夠了罷?警察說,蹲一蹲你都難受?說,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

我是你們請來參加文化節的客人。臨到這一說的時候,他的口氣突然變得硬了似的,潛台詞仿佛是你們拿我怎麼辦?

一個大老板,真的?警察驚訝地喊道。隨後連連說:誤會誤會……

就胡這時候,外麵一陣喧嘩,李處長一行幾人湧入了派出所。

“你們是怎麼搞的?有沒有點兒全局觀念?”李處長一進屋子,就衝著所長大喊起來。

“哎呀,秦先生,可找到你啦!”看到秦誌剛從拘留間走出來。李處長上前就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生怕他再跑了似的。

你們這是?秦誌剛對他們的到來感到迷惑不解。

“秦先生,請回吧,我們的主任在賓館房間裡等你哪。”

潔白的桌布上,放了一瓶岸江啤酒。

幾個精致的涼盤隨後端了上來。

秦誌剛坐在床邊,一邊摘著領帶,一邊拿出手機發短信。

你好,我住進了岸江賓館818房間,如果方便。請到我的房間裡來。秦誌剛。

發完短信的秦誌剛回身一看滿桌菜肴,臉色有些驚訝:咦,乾嘛弄這麼多菜?

女服務員說:這是領導特意安排的。請!

秦誌剛還想要想問點兒什麼,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主任率幾個接待走了進來。

主任拱手抱歉:秦先生,今天照顧不周,請多包涵!

秦誌剛一臉疑惑:主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找我有事?

主任擺擺手:天晚了,沒有彆的事了。領導讓我們來問一下,秦先生明天想參加什麼活動?

秦誌剛問:都有什麼活動?

李處長拿了一張日程表趕忙上前介紹:明天。有領導參加的投資項目洽談會、地方產品展銷會;乒乓球世界冠回鄉表演,中超足球賽。招商引資優惠政策谘詢……

秦誌剛象是有些反感:你們舉辦的不是文化節嗎?難道沒有文化活動?

李處長趕緊說:有哇有哇,上午表演滿族大秧歌;下午召開岸江文化研討會。

秦誌剛說:那就看看秧歌,聽聽研討會吧。

李處長與主任失望地交流了一下目光,隨即說:好好好,看秧歌的車是六號大客車,8:30發車;研討會的車是十號中巴。下午2:00發車。

秦誌剛聽到這兒,不以為然地說:我倒想一個人走一走。

天色已經很晚了。

居民區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人們還在練習秧歌表演。

沉重的鼓點和尖尖嗩呐聲在夜間顯得特彆單調。

在圍觀者的後麵,是一棟住宅樓。一樓的住戶借地之利開了一個副食品店,店前燈火闌珊。生意正濃。

店鋪主人張洪陽一瘸一拐地為顧客遞酒拿煙,嘴裡不停地喊著:岸江啤酒,新來的岸江啤酒……

嗩呐聲嘎然而止,排練象是結束了。

傳來領隊者的講話聲:大家記住嗬,明天九點表演開始,八點鐘咱們準時在這兒集合!

人們轟然而散。

穿著秧歌服裝的徐珊珊走了過來。她進了店便開始收拾空啤酒箱。

看了看走散的人群,她說:洪陽,人都散了,回家吃飯吧!

張洪陽點著頭說:好。吃飯,我還真餓了。喂,紅葉回來了嗎?

徐珊珊說:今天是文化節的第一天,外地的客人要多一些,她能回來這麼早嗎?

張洪陽順手拿起店鋪的公用電話說:我找她。

徐珊珊看了看張洪陽的樣子,笑了笑說:不用擔心嗬。

張洪陽不滿地說:來的這些人都是些大款,這些王八犢子吃飽喝足什麼損事兒都能乾出來……

徐珊珊為丈夫寬著心:咱紅葉精明,不會吃虧的。

張洪陽打完了傳呼,長歎一口氣:這麼小的孩子被逼的去當按摩小姐,這是他媽的什麼年頭啊!

一陣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由遠而近。

徐珊珊聽見鈴聲,習慣性地往前一看:喲,紅葉,回來啦!你爸爸還找你哪!

紅葉看見爸爸放下電話筒,喜笑顏開地逗道:老爸,今天賣了多少錢?

張洪陽看到女兒,炫耀地說:嘿,紅葉……老爸今天發財了,光啤酒就乾出去50箱。

紅葉撇了一下嘴:哼,還不是借文化節的光。

張洪陽聽到這句話。讚同地說:是啊,這一次啊,還算為咱百姓們辦了件好事。

張洪陽家的餐桌上,擺上了豐盛的晚餐。

徐珊珊還在炒菜。一臉疲倦的張洪陽吭地一下坐在木椅上。

他咕咚咕咚地先灌了一杯啤酒,然後喊了一聲:紅葉,再吃點兒?

紅葉在隔壁答應:爸。我在班上吃過了。

徐珊珊端了一盤熱菜上了桌,剛要坐下吃飯,紅葉在隔壁房間裡大聲喊:媽,你過來!

乾什麼?

你過來嘛!

徐珊珊罵了一聲“死丫頭”,無可奈何地走過去。

紅葉帶著一股神秘的表情,將媽媽的肩頭扳到自己麵前。

徐珊珊對女兒過分親熱的舉動感到意外:死丫頭,乾什麼?

紅葉悄聲地問:媽,你認識一個叫秦誌剛的人嗎?

徐珊珊一下子沒反映過來:什麼雪裡紅雪裡白的……

可是話一出口,卻立刻警覺起來:紅葉。你說誰……

紅葉一字一句地強調著:秦利厚。

徐珊珊一楞:怎麼,你怎麼提起他來了?

他到岸江來了。

你見到他了?

他是我接待的客人。明天我還要到賓館陪他呢。

徐珊珊一下子語塞了……

媽,這個人一看見我就問:你媽媽是不是叫徐珊珊?

問我,問我乾什麼?

我哪兒知道?

你怎麼說的?

我撒了謊。我說我不知道你。

紅葉,你看他……象是乾什麼的?乾什麼來了?

媽,這人的舉動可怪了。那些把他當成大老板,對他畢恭畢敬的。他卻老是躲著;還口口聲聲說:我是個觀光客……看那神情,像是隱瞞了什麼。

聽到這兒。徐珊珊眉頭一皺,茫然地坐到了床上。

紅葉困惑地看著媽媽的表情。接著說:他的底兒,領導到現在都摸不透呢?我看那派頭和言談舉止,特象一個大人物,嗯……大款、大家。哎,媽,你到底認識他不?你說呀。

“我不認識。”媽媽冷冷地告訴她。

“既然不認識。為什麼他要向我打聽你的事兒?”紅葉對媽媽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你要不說,我去問爸爸了。”

“紅葉,不能告訴你爸爸這件事兒。絕對不能。知道嗎?”

“嗯……”紅葉順從地點點頭,心裡的疑惑卻更大了。

徐珊珊沒有繼續與女兒對話下去。她歎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窗前,臉色凝重地望著窗外的夜色。

35年前那張狎褻的臉,再次浮現在了她的麵前。

徐珊珊突然轉過身子,嚴厲地叮囑了女兒一句話:紅葉,媽不允許你再去見那個姓秦的!

紅葉沒說什麼,隻是睜大了一雙疑惑的眼睛。

秦誌剛喝了兩啤酒,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了。

望著杯盤狼籍的餐桌,他按了一下鈴,女服務員禮貌地走了進來。

岸江的女孩子比過去更漂亮了。他感歎地說了一句心中頗有體會的話。

收拾餐桌的女服務員臉兒一紅,未置可否。

小姐,你們這兒能不能提供“特殊服務”?

“特殊……”女服務員一下子猜出了客人的本意,便一本正經地說:我們這兒是的賓館,服務員不乾那種事兒。

呃!秦誌剛無趣地斜著身子躺在了床上,自嘲地說:你們賓館的檔次太低了。

女服務員出了門。他立刻起身下床,又發了一遍短信。

她沒有回複。

她不會來了。她說她回家了。他搖了搖頭,又倒在了床上。

這個豪寶房間是臨時換的。原來為他安排的是雙人的標準間。

他已經被這兒的領導當成大人物了。

是不是張董事長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圖呢?

依他的精明,不會的。

那麼,岸江人為什麼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態度?難道是嗅出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唉,不管怎麼說,他今天倒是蠻刺激的。一開始是冷淡的要命;接下來又是熱情的要命。這岸江人啊!

特彆讓他高興的是,今天見到了這位小姐。

雖然派出所一夥人的到來破壞了他與那個豐滿小姐可能發生的“好事”。可是,他畢竟遂了心中多年的一份心願:他找到了心中的她。

即使那位小姐不承認,她也必定是徐珊珊的女兒無疑。

這些年。他接觸了無數的女人。憑他對女人們氣質、相貌、性格的觀察。這孩子與徐珊珊有致命的相似之處。

他想,今天晚上,這孩子就會把自己來到岸江的信息傳到徐珊珊的耳朵裡去。

感謝岸江的文化節,為他提供了這樣一次恰當的複仇的機會。

無論從哪個角度說,秦誌剛都應該算是一個成功者。

當他與花兒的事情敗露,心灰意冷地在父親的罵聲裡結婚之後。在家裡龜縮了一個多月。就在那些不敢出來見人的日子裡,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外麵的天變了!

當時,供銷社分配給村裡兩萬元的貸款規模,那是號召一分人先富起來采取的一次實際行動。但是,麵對這筆巨款,竟然沒有一人敢申請貸。

我貸!他首先舉起了胳膊。

人們為什麼不敢申請?因為他們怕──怕將來政策變了讓當資本主義來鬥。

再說,貸兩萬元之後上什麼項目呢?如果沒有項目,本息還不上,還不得被打成經濟犯罪坐牢去?

他秦誌剛沒有這種思想包袱。事法庭我都領教過了。我怕什麼?再說,不趁機搏一搏,我這一輩子豈不是完蛋了!

項目是現成的。買汽車,搞運輸。國營運輸架子大、態度差、費用高,我隻消降百分之二十的價格,就能把他們的買賣搶過來。

款子能不能貸給他這種人?村裡的乾也爭論過。不過,人家雖然是犯過錯誤,但到底是複員兵啊!也沒說犯過錯誤就不能貸款。還有。最讓村裡乾糟心的是,這兩萬元如果貸不出去。就完不成致富“任務”。

於是,兩萬元到了秦誌剛的名下。

兩萬元──購置了一台舊解放牌汽車──第二次貸款,裝備了一個車隊──第三次貸款,成立運輸公司──第四次貸款,承包、租賃、吞並縣、的運輸公司──第五次貸款,組建西北運輸公司。現在。他已經不用主動貸款了;銀行主動把錢往他這兒送。儘管10多億的銀行債務在他這兒壓著,和銀行還是對他畢恭畢敬。因為,與國有單位相比,他多多少少還能還一點兒利息,繳一點兒稅。他的信用已經大超過了當地的國有。

金錢武裝了他的膽量。擴充了他的自信。他開始試探著報複往日的仇敵:地頭蛇似的村支讓他一頓酒就製服了;鄉長、縣長、國有的廠長、經理……凡是昔日對他有不公之處者、大不敬者,他都一一實施了嚴厲的報複。他覺得,實施這種報複的快感和刺激令人愜意,甚至勝過了賺錢和盈利。

人為一口氣,佛為一柱香。

黃土地上的仇敵們一個個被他打得體無完膚,潰不成了。隻是,埋藏於他心中那兩個遠在他鄉的宿敵,卻時時地在他的心中湧現。

岸江,一想到這個令他心痛的城,他的心中就浮現出秦金寶和徐珊珊的影子。

炮口撞過來,他不知曉。那張美貌的臉和明亮的眸子像一團誘人的煙霧蒙住了他,使他迷失了前進的方向。

岸江之行給他造成了他終生的致命的傷害。就是在那兒,那位風流倜儻的同鄉秦金寶有意無意地毀了他的前途和希望;那個令人垂涎欲滴的美人兒徐珊珊,像魔鬼一樣引誘了他,又將他送上了事法庭。

今天,他秦誌剛已經站起來了。他成了黃土地上場大潮中的英雄。他多麼想在昔日仇敵的麵前展示一下自己今日的風采啊。

的國有完了……下崗工人成千上萬……裡早已經資不抵債……這些個“好”消息一個個不斷地傳到秦誌剛的耳朵裡。

他認為秦金寶早就該引咎辭職了,徐珊珊也應當早早地下崗了。

於是,他產生了一股**,一種到岸江來的**。他要到岸江來開一個新聞發布會。他要宣布在岸江建廠,上大項目。他要讓秦金寶和徐珊珊看到他的成功。讓他們感到自愧不如,拱手向他頂禮膜拜!

然而。秦金寶卻始終沒有來向他求援,徐珊珊也沒有因為窮困到他的麵前來乞求。

多虧這個文化節,提供了他堂堂正正走入岸江的機會。

是啊,秦金寶是個有骨氣的人,再窮也不會到他的麵前說半句小話;徐珊珊是個從心裡鄙視他的人,寧死也不會向他伸出手來。隻有這種機會。才能提供他一種發泄私憤的良好環境。

岸江文化節,一個多麼偉大的節日啊!

花花綠綠的宣傳材料散亂在窄小的茶幾上。那裡放著一張大紅的請柬,上麵是李處長臨時填上的“秦誌剛”的名字。下麵落款是:岸江人民。

他拿起這一打材料翻了翻。除了有幾張介紹岸江風景和古跡的照片。後麵的幾本小冊子裡印滿了岸江的招商項目。在這裡,文化節的氣氛蕩然無存了。

現在時興文化搭台,經濟唱戲;而岸江借文化之台,來了個項目大招標,這也算是老工業基地被逼出來的一大發明了。

然而,深諳經濟之道的秦誌剛是絕對不會輕易上這條船的。他知道,這些小冊子所印製的項目。雖然不能說是扔到大道上也沒人要的破爛,其中的油水是不會太大的。那些賺大錢的好項目,早就讓那些掌握了實權的人們捷足先登了。因此,他不能像張董事長那樣輕易地坐到策劃的投資項目洽談會的會場上去。他要以考察文化的名義到這個缺錢缺得發瘋的老城裡做一番窺測性的私訪。隻要火候兒一到,的那些領導者們就會像蒼蠅一樣粘住他,把手中那些昔日輝煌無比的“國企”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價格拱手相讓。

或許,這些的領導者裡,就會出現秦金寶的身影。在那成千上萬下崗者的隊伍裡。就會出現徐珊珊那可憐的麵孔。嘿嘿,真的出現那樣的場麵。他寧可把三億票子全甩到岸江。

哈哈哈……他神經質地一樂,剛想要倒在床上去,電話鈴嘩嘩地響了。

喂,是秦先生嗎?

喲,原來是那位紅緞子旗袍小姐。

小姐,你好。

秦先生。恐怕我明天不能陪你了。對方的聲音裡透出幾分惋惜。

不方便嗎?

不是,是我媽……

明白明白。秦誌剛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秦先生,讓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小姐,請聽我一句話好嗎?

你說吧,要快一點兒。我是偷著跑出來給你打電話呢。

謝謝。我是說,你已經長大了,是成年人了,你已經有權決定自己該做什麼了。

……

對方在靜靜地聽他講。

另外,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隻需要你陪我走一走,看一看城的景色。另外,你知道我給你的酬金是多少嗎?

多少?

一天1000元。

我不信。你乾嗎那樣做。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