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外頭走過一個流浪漢,大熱的天,穿一件西裝外套,臟兮兮的,手裡有個爛礦泉水瓶子,展顏冷不丁對上他愣愣射過來的眼神,有點害怕。
賀圖南就坐兩人後邊,他一直在沉默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怎麼了?”他伸手碰了碰她肩膀,展顏轉過臉,“剛才有個撿破爛地正好和我對視,我嚇一跳。”
他便透過窗戶往後看,已經遠了。
“彆怕,我在呢。”賀圖南衝她眨眼笑,旁邊,孫晚秋側身瞥他一眼,又坐端正了。
她沒注意到展顏說話的停頓,以為是尋常。
徐牧遠依舊在廢棄的自來水廠等他們,不同的是,看門的大爺沒了,狗也沒了,大門鎖著,已經生了鏽,這廠子徹底無人問津。
院子裡的野草,長得齊腰高,徐牧遠買了兩包煙給偶爾過來勘察的大爺,弄來鑰匙,繼續
飭他的培訓班。但因為斷水斷電,這次他的培訓班沒招到幾個人。
屋裡一股發黴的味道,窗子的防盜窗鏽的不成樣子,一摸一手的渣。好在屋後有棵大槐樹,枝葉遮著房正經找個活兒乾……”
叫東子的男人冷笑打斷她:“得了,你一個丫頭片子少給我上課了,不能賒拉倒,想當年你爸進廠還是我介紹的,沒有我,你們全家喝西北風!”
餘妍聽他又提當年,臉都氣白了:“我爸進廠是因為我爸有技術,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爸認得你,才是倒八輩子血黴!”
兩人一大一小,也不管街坊鄰居,就在那吵。
展顏認出班長,蹙眉看著,徐牧遠已經上前勸去了,孫晚秋冷眼旁觀,低聲說:“城裡人也罵街麼?”
賀圖南掃她一眼,淡淡說:“哪兒都有罵街的。”
孫晚秋哦了聲,有點挑釁似的看著賀圖南:“我還以為,你們城裡人都文明的很,不會罵街。”
“顏顏,你們來找牧遠哥玩兒啊?”餘妍看到兩人,奔過來打招呼,她本氣半死,徐牧遠一上來幫忙,倒忍不住哭了,這會兒來到眼前,眼淚都沒乾,“那什麼,這麼熱,你們要不要到我家店裡坐坐?”
說著,尷尬一抹眼睛,“叫你們看見我跟人吵架,真不好意思。”
裡頭餘媽聽見動靜,出來探看,餘妍扭頭說:“媽,這是賀總家的孩子,我們都在一中念書。”她大概指了指兩人,餘媽忙不迭盛情邀請,一定要讓他們幾個到店裡坐一會兒。
孫晚秋看在眼裡,笑而不語。
旁邊的男人見狀,嘴裡罵罵咧咧,那小男孩嚇哭,被兜頭給了一巴掌,格外響亮:“哭你媽x,再哭老子跺死你!餓死拉倒!”
徐牧遠看得皺眉,正要上去,孫晚秋把他一拉:“他打給你們看的,你彆上當。”
那小孩,平日裡也喊妍妍姐牧遠哥,日頭下,哭得鼻涕眼淚糊一臉,四處悄寂,仿佛隻有那一聲聲冤屈的哭,餘妍看著,一時也沒了話。
等男人揪著孩子耳朵遠去,徐牧遠依舊站著不動。
賀圖南婉拒了餘媽的好意,在隔壁小賣部迅速買了幾瓶水,喊過徐牧遠,幾個人往廠房去了。
這樣的場景,在北區,司空見慣。
是孫晚秋先開的口:“我們村,這樣的人也有,一點出息沒有隻知道打老婆孩子。”
展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
徐牧遠神情平靜:“這兒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廠子效益好,大家在一起都很和睦,偶爾有吵架的,彆人勸勸也就過去了。”
孫晚秋深深看著徐牧遠,她擰開水:“習慣就好,人一窮就顧不上體麵,要是又窮又懶,那就徹底連臉都不要了。”
徐牧遠猛得抬頭。
孫晚秋笑:“彆這麼看著我,”她順帶瞥了眼賀圖南,“我跟展顏,從小在村裡,什麼都見過,聽你的意思,你至少以前還有過一段甜蜜的童年,比我們強多了。”
徐牧遠沒辦法反駁。
“我們就上學一條出路,當然,我覺得你也是了。”她看著他說,好像看同類的目光。
徐牧遠終於露出點笑:“那是,你說的對。”
“不說這麼沉重的話題了,我看看你們以前的廠子吧?”孫晚秋提議,幾個人在空曠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