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跑向人群,賀以誠想起那年暑假帶幾個孩子的事情,好像,那就是個節點,自此以後,事情便開始往壞的路子上走,走到如今,便是這副光景。他希望這個女孩子以後能順遂些,老天太殘忍了,給了她這麼高的天賦,卻沒給出路。
可展顏臨走前,到底找到了孫晚秋,當時,太陽剛下去沒多久,她正蹲板房門
口吃飯,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
碗裡是豬肉燉豆芽豆腐,腳旁,有個狗子搖尾巴,孫晚秋賞它一塊肥肉,狗尾巴能搖上天。
展顏一出現,男人們就盯著她看,看她細細的腰,衣服下頭,奶|子肯定也白得跟蠶蛹似的。
孫晚秋跟她到街上來,心情很好,不過她告訴她不要輕易往男人堆裡去。
“你太漂亮了,大白天也不能從那種偏僻的建築工地過,很危險的。”
“那你呢?你住在那裡。”
“我跟他們老婆住一起,我也沒那麼漂亮,我會罵人,你能當潑婦嗎?”孫晚秋笑了,“你罵句**我聽聽?”
展顏說:“我講不出來,你要罵,也得罵日你爸,不才更有意義嗎?”
孫晚秋大笑,兩人牽著手,從霓虹燈影裡跑過,看櫥窗裡漂亮的裙子,她從包裡拿出口紅,對著玻璃塗抹,說自己都沒機會穿高跟鞋。
展顏則把自己的手繪作品送她:“我畫的。”
外頭路燈不夠明亮,她們進了一家麵包店,畫上了色,藍色的巨浪,噴湧於一□□,沒有完整的人體。
“因為是送你的,我都做了好幾次色稿。”
“你用什麼畫的?”
“馬克筆,這個浪花是一個日本人的作品,叫神奈川衝浪裡,很出名,我臨摹的。”
孫晚秋眼底幽幽浮動:“看來,賀圖南給你很多靈感。”
展顏抿了抿頭發,臉微微熱著:“他讓我高興,我希望你也能遇到一個讓你高興的人。”
孫晚秋點點頭:“你比以前大膽了,說真的,我沒想到你會畫這些東西,但我挺喜歡的。”
展顏便說起自己的比賽,她們聊很久,直到孫晚秋把她送上公交,她趴窗戶那,城市的流光在眼膜上點點跳躍,車開遠了。
她跟賀圖南還在出租屋裡住著,暫時沒退,賀以誠則落腳於父母家中,他拿著鑰匙,並沒抱什麼希望來到原來的花園小區。
可意外碰到林美娟。
他出來的事,她知道,這幾年,她一次也沒探過監,誰會去探前夫呢?他樣子幾乎沒變,英俊的臉,高高的身材,她一見他,心裡竟沉沉跳兩下,覺得自己還是愛他,這就更恥辱了。
“好久不見。”賀以誠很平靜地跟她打了個招呼,林美娟鼻子一酸,愛的,恨的,怨的,什麼情緒都翻騰上來了,她跟他,這輩子,好像也就湊巧過那麼兩回,她不信他是來懷舊的,就像她,這次也隻是來拿點東西。舊早都懷完了,林美娟一直這麼覺得,可他活生生一個人,又出現在眼前了,像做夢。
她看見他手裡的鑰匙了,說沒換,讓他開的門。
打上空調,屋裡很快涼起來,沙發啊桌椅啊,都罩了布,這麼個家,也曾滿屋子歡笑,都是假的麼?
林美娟燒了點水,茶葉興許過期了,泡也不是,可冰箱空空,什麼東西都沒有。
“彆弄了,坐下說說話,我也不渴。”
林美娟直著身子坐下去,中年人了,比年輕人身姿還挺。
賀以誠說:“我一直想著出來應該找你一次,說點什麼,可無論說什麼都太輕佻了,反倒令人不快,所以沒找你。”
林美娟想,她一定得滿不在乎,她過的很好,瀟灑的很。
“沒什麼好談的,確實,你講什麼都太輕佻了,根本不值得一說。”
賀以誠道:“是我虧欠你,你恨我是應該的。”
林美娟胸口猛地一顫,她咬牙說:“你知道就好,可你知道又有什麼用呢?你知道你欠我,可你也不會做什麼,賀以誠,你就沒愛過我,對不對?”
這話太傷人了,不該問,男女之間,有答案的就不該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問的出口。
賀以誠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們都四十多的人了,人生早過半,再談愛不愛的,沒多大意思,既然分開了,我是希望你能過得舒服些,隨性點兒,一切按自己心意來。”
“我舒服得很,也隨性的很。”
賀以誠點頭:“那就好。”
“但我會恨你一輩子!”林美娟忽然發了火,什麼端莊啊,教養啊,統統不要了,她就是恨他,恨他為什麼無動於衷,恨他連表達歉意都虛偽極了,他根本沒覺得歉意,隻是恰巧遇見她,說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