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
孔洛一個人站在機場門口發呆。
正值新西蘭的夏季,從北半球飛到南半球來,季節恰好相反。
孔洛倚在行李箱旁,她的手臂上搭著脫下來的外套。
就算此時已經到了深夜時分,外麵依舊有點悶熱。
海洋的味道撲麵而來,讓人感覺十分的陌生,空氣都是鹹鹹的,帶著點腥膩。
整整坐了一天的飛機,疲倦瘋狂的襲上心頭。
孔洛覺得自己的大腦仿佛生鏽了一般不知道怎麼轉,隻能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遠方的黑暗放空腦子。
“滴——滴——”
“miss,do you need a taxi?”
有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孔洛麵前,司機搖下車窗看著她。
孔洛回過神,彎下腰瞥了眼麵前的這個腦袋上裹著大大的頭巾,並且滿眼充滿了希望的大胡子印度老哥。
正準備開口說話,告訴他自己想去的地址,忽然手中一陣顫動,手機響了起來。
孔洛有些歉意的對印度大哥使了個眼神,擺了擺手,低頭看著來電顯示奶奶。
印度大哥眼中的期待逐漸淡了下去,見孔洛沒有上車的想法,他緩緩地搖上車窗,嘴裡嘀咕著什麼,發動汽車開向遠方的黑暗中。
孔洛聳了聳肩,大晚上的跑這麼遠的機場,真是難為他了。
可是呢,世界上沒有那麼多事情是十全十美的嘛。
手機還在震動,奶奶打過來的電話沒有掛斷的意思。
孔洛歎了口氣,出國前奶奶便給她開通了國際長途,說是讓她落地必須打電話報平安。
孔洛本想著出機場回到市區後再給她老人家通個信,沒想到老人家卡著時間點打過來了。
“喂,奶奶。”孔洛清了清嗓子,接起了電話。
“洛兒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並不蒼老的聲音。
孔洛並不習慣在電話裡麵聽見奶奶的聲音,她總是覺得一個實際年齡快滿百歲的老人,聲音不應該如同五六十歲的人一般清澈。
孔洛的爺爺孔慶林,上世紀二十年代出生的人,還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的知識分子,讀過書的。
老人經曆了幾十年的戰亂,白手起家創立了跨國集團公司。
可是六十多歲便中風癱瘓在床,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說話。
孔洛的奶奶從戰亂時期就一直跟隨在孔慶林身邊,陪伴他走過漫長歲月。
爺爺癱瘓後,孔洛的奶奶果斷的將全部資金和注意力投入了集團生物科技的研發道路,立誌要研發出能夠治療爺爺的辦法。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孔慶林始終躺在病床上,依靠護理活著。
而奶奶卻如同將自己的年歲凍結在了自己五六十歲的時候,無論是聲音還是樣貌,絲毫不像一個九十多歲、將行就木的老人。
回了回神,孔洛回答道“奶奶,還沒休息呢?”
“才八點過,還早。”奶奶的聲音帶笑,“洛兒你這孩子,到了都不說一聲。”
“有點累了,想著到了市區再給家裡去電話來著。”孔洛看了看時間,新西蘭夜裡一點過了。
“早說了讓你買頭等艙的機票,結果你不僅買了經濟艙,連助理也不帶一個,這下好了,大半夜的,我看你怎麼辦。”奶奶聲音帶著埋怨。
“奶奶,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這些……”孔洛翻了個白眼。
她是真不喜歡老一輩喜歡的那套,出個門前呼後擁的,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孔洛一直沒有什麼朋友,因為大家都對她的身份敬而遠之。
這次好不容易能讓她一個人到大洋彼岸來辦事,她才不願意身邊還有家裡派來的人。
仿佛被監視著,悶得慌。
奶奶絮絮叨叨的在電話那頭說著些讓她好好照顧自己的話,孔洛歎了口氣。
耐心逐漸被消磨掉,她開始走起神來,一邊耳裡是奶奶的聲音,另一邊則聽著似有似無的海浪聲,心思逐漸被拉遠開去。
孔洛出生後不久,她的父母便出意外去世了。
奶奶說家裡著了一場大火,她和爺爺本來帶著還在繈褓中的孔洛在外麵閒逛,沒想到到家後發現是一片火海。
此事還鬨的很大,孔洛記得自己讀大學的時候,專門去找了當年的報紙,看到了這場大火的新聞,在當地報紙頁麵的小角落裡。
也是因為這場大火的關係,家裡甚至沒有一張父母的照片,孔洛至今都不知道父母長什麼樣子,隻有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但是孔洛也不知道自己十七歲以前的事情。
那一年她出了一場車禍,在病床上躺了半年有餘,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認識床邊那個打扮精致的老婦人究竟是誰。
後來老婦人說自己是她的奶奶,對她關心備至。
醫生說是因為她的頭在車禍中受了傷,所以失憶了,也許有一天她的記憶會因為受到某種刺激而恢複也說不定。
可是十年過去了,孔洛什麼都沒想起來。
“你聽見了嗎?”奶奶的聲音突然將孔洛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孔洛下意識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