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摸著鼻子,垂眼卻突然看見那骨哨上一抹紅痕,骨節分明的手指不自覺下觸唇角,他眼神飄忽,猛眨了幾下,壓低了聲音說道,“那不謝謝我啊?晌午請我去醉仙樓吃一頓?來點非皇親不可食的,你得帶我去啊。”
禮尚往來這個詞,在宣寧公主的意識裡根本不存在。日頭這樣盛,晌午時分她根本不願在外頭逗留,蕭且隨愛吃的鯉魚和牛肉,都是魏律明言的禁食,宣寧暼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潑冷水。
“這算你賠我的,還用得著謝你麼,我那件衣裳三個宮廷繡娘趕了兩個月才製好,穿一次就被你毀了。若不是那日缺眠渾噩,非打死你的狗兒不可。”
蕭且隨臉色一變,扔下一句“歹毒如斯”,拍著馬兒就跑。宣寧咬牙切齒,指了幾人去撕他的嘴,衛缺知他倆隻在玩笑,點頭讓人遠遠地跟到靶場,眾長衛敷衍地那轉了兩圈,被陸業揮手驅走了。
“哼,就知道吃!”耕牛關乎春種,是民之根本,春日裡就吃牛肉,被有心之人知曉,即使如宣寧這般受寵,也難逃官家的責難。
倒是“李”魚她沒有忌諱,醉仙樓有道桂花鮮鯉羹不錯,下回閒時請他和業表哥去吃也不是不可以。
長安的春日暖涼不定,早晨出門時尚且要裹著披裘,這會兒烈日當頭,又跑了一會兒馬,夾衫浸濕,汗膩難忍。
少女一手遮眼望了一眼漸生的日頭,又低頭見到羊皮青靴和褲腿上的乾泥,她實在不願再呆,喊人牽回小馬駒,回首從隨嚢中摸出個渾脫帽蓋在臉上,拍馬往樹蔭下的馬車更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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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半旬過去,李槐還是沒有回長安,楚郢的帖子李意如一概拒了,說是升笄禮在即,不願靠得太近讓人閒話,徒生事端。也就半月,楚郢雖有所疑惑,卻隻能聽從。
這幾日倒是又往永安候府去了幾次,一是在陸業那兒打聽打聽消息,二是陸三娘辦宴,遍邀親友去陸府彆院賞花飲酒,李意如要去見見舊友。
從前宣寧愛遊樂,隻覺得詩會枯燥無趣,大部分的詩會貼子都不願應,可李意如多年未見幾個好友,接了金帖甚有愉悅,當天提早幾刻便到了永安候府,與陸三娘一同往彆院而去。
陸家三娘陸岑乃是永安候的嫡女、陸業的親妹子、及笄那年官家親封的昌平郡主,身份尊貴,她性喜詩書,經常辦宴,長安貴女無不趨之若鶩。
世家小娘子比不得公主能放浪形骸,她們背靠家族榮辱,多要博一個賢良淑德、腹有詩書的好名聲,以期攀附一段上好姻緣,為家族助力,另外這是她們得之不易能夠出遊放鬆的好事。
而大魏公主名聲極壞,且不說前朝永樂公主叛亂之事,魏公主中強搶駙馬、豢養麵首、君奪人夫者三百年來不計其數,更甚者還出過與庶兄不清不楚的奇聞…
總之對於尚主之事,長安青年才俊唯恐避之不及,要是聽到風聲說某個聚會上有公主駕到,甚至有托辭不肯前來的。
“也許人家真的臨了有事兒呢?”李意如無奈攤手。
陸三娘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她憤慨不已,廣袖一揮,手上數張回帖紛然落下,二兩一張的金泥紙沾汙在青石板上,她猶不解氣,抬腳狠狠踩在其中一張上碾了又碾。
“我呸!這些殺才,當真以為是自己是什麼香饃饃不成!誰看得上他們!也不照照鏡子!這幾個名兒我都記住了,下次還想與宴,那是不能了!”
時辰差不多,外院已零星來了些客人,李意如笑了笑,挽著陸三娘的手臂往外邊走,親親熱熱地說,“好了,阿岑何必氣惱,臭男人不來便罷了,咱們去前頭看看阿念來了沒有!”
陸岑狐疑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