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這話, 俞世安懵了一下,側眸看向旁邊站著的月察闊。
這不善的語氣, 陰冷的眼神,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俞世安常年跟在晉王身側也不是一般人,常年處在高位的人是什麼感覺他很清楚。
他望著月察闊,在腦子裡搜尋著此人的麵孔,可他將盛京權貴搜尋了一遍也沒有搜出月察闊這張臉來。
但就憑月察闊剛才說的這話,這語氣, 初步判斷應是追著李棠來的渝州。
他皺著眉,眼神詢問李棠,“這位是?”
李棠看了一眼月察闊, 看俞世安的樣子他沒見過月察闊, 想了想還是隱瞞了這廝的身份, “表哥, 這位是嶽公子。”
“哪個字?”俞世安問。
李棠道:“丘山的嶽。”
話落,俞世安輕笑了一聲,轉身正對著月察闊,這笑意多少也露出了點敵意, “嶽公子, 鄙人姓俞, 棠棠的表哥,作為兄長我替她理一下碎發,有何不妥?”
月察闊望著俞世安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回避,也回以輕笑,“長大後親兄妹都要分院而居, 何況是表兄妹?隻要俞兄還是一個男人,那這舉動就是不妥!”
這就罵上人了,俞世安深吸了一口氣,他望向李棠,李棠正扶著額,根本沒有看他們,他無奈一歎。
看著俞世安無奈的目光,李棠淡淡的望向月察闊,“胡說八道。”
被李棠這麼說,月察闊眼神閃躲,俞世安想起祖母的願望,心下有些發愁,詢問李棠:“這位公子是跟你一起的嗎?”
李棠還沒有說話,克圖就快言快語說道:“自然,我家公子就是跟著六娘子來的。”
月察闊滿頭黑線,真想將克圖的嘴縫上。
可是話已出了,現在縫也晚了。
俞世安望著李棠沒有反駁,隻好將月察闊也領了回去,再說這人放在身邊他也好摸一摸底細。
從萬安渡口到渝州青城俞家老宅,趕了三個多時辰的馬車,到達時天色已暗,老太太親自到門口來接,由於老太太還病著,身子極虛,幾個兒媳也不放心陪在身側,便是小輩也都跟了過來,導致李棠一下馬車看著麵前眾人嚇了一跳。
京墨亦是,望著李棠,心道怎麼這麼大陣仗?
月察闊隻覺得,這一家人都對李棠很好,剛才俞世安那個舉動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俞世安不見得有多喜歡李棠,但他也知道中原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很可能有長輩希望俞世安娶李棠。
要想博得李棠的歡心,還得讓門口的那個老太太滿意啊。
老太太原先坐在椅子上,見李棠下馬車雙手杵著拐杖起了身,身側的大舅母伸手攙扶著,李棠疾步走了過去,溫溫柔柔的喚了一聲:“外祖母。”
老太太丟掉了拐杖,雙手緊緊的抓著李棠的雙臂,仰著頭望著她,轉瞬間就紅了眼淚盈滿眶,“好孩子,外祖母總算把你盼來了。”
李棠之前還覺得俞世安或許是騙了她什麼,但此時此刻聽著老太太哽咽輕顫的聲音,看著她瘦骨嶙峋的樣子,一眼便知這是還病著的。
她眼眶酸澀,咬著牙也沒忍住滾落的淚水,祖孫二人相擁而泣。
抱了片刻,李棠抬眸望著麵前一眾人擔心的樣子,從老太太的懷中退了出來,柔聲說道:“外祖母,青城感覺比幾年前冷了。”
大舅母許氏急忙接話道:“今年是要比往年冷些,棠棠有好幾年沒來了,娘,咱們快先進屋吧,都彆站門口了。”
話落,李棠攙扶著老太太,一行人朝屋內走去。
入了院老太太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和俞世安走在一起的月察闊,又頓住了腳步望向李棠,“那位公子是同你一起來的?”
李棠抿著唇點了點頭,老太太眼神中露出一抹失望,隨後就要朝月察闊招手,李棠急忙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就是一個朋友,晚上我再同祖母細說,現在就讓他跟著表哥一起吧。”
老太太聽她這麼說才作罷,朝屋內走去。
俞世安走在月察闊身側,自是見到了祖母的舉動,戲謔道:“聽公子口語,非盛京人,公子老家是何處?”
月察闊微微勾唇,回道:“新城,家中世代行商。”
俞世安聞言皺起眉頭望向月察闊, “原來如此,口音倒是像,新城過去就是樓蘭,不知道嶽公子可去過樓蘭?”
“走商隊的時候去過,俞公子去新城嗎?”
俞世安說道:“俞某未曾到過新城,但駐軍中有新城人,嶽公子家在新城應是有名的商戶吧?說不定還會有相識的故人?”
月察闊聞言揚聲一笑,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改日俞公子可引見,說不定真有他鄉遇故知這樣的美談。”
俞世安道:“好說好說。”
因為等著李棠,一家人都還沒有吃晚飯,這會兒人到了,大夫人才張羅著安排上菜,大家其樂融融的開始吃晚飯。
李棠因為坐船過於疲憊並沒有吃多少,老太太吃的也很少,喝了碗湯吃了些許菜,二表妹俞熙還打趣道:“表姐來了,祖母連吃飯都香了。”
老太太看著俞熙笑道:“你吃得不香嗎?”
坐在一側的小表妹長得圓乎乎的,聽到祖母這話就接道:“乾飯這件事情,熙姐姐沒有一天會覺得不香的!”
俞熙臉一紅,伸手就打那小表妹,小孩放下碗就朝老太太這邊跑,老太太將她拉到懷中來,她趴在老太太膝蓋上,第一次見李棠,似乎是陌生又新奇的樣子,眼珠嘰裡咕嚕的轉著,李棠看著她微笑著,她忽然塞了個東西到李棠的手中來,“給你。”
塞完就從老太太懷裡跑了。
李棠伸開手心,是一顆糖,大概是捏了好久了,裡麵都快化了,李棠已經吃好了飯,望著小表妹跑遠的背影,聽著大舅母喚的聲音,她剝了糖紙,喂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