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10(2 / 2)

祁粲淡淡勾唇,知道在所有人眼裡時聽都是離不開他的那一方。這很合理——畢竟祁大少的財力,實力,從上到下的各方麵實力,她都很愛。

祁粲十分享受彆人羨慕的眼神。

誰能不羨慕他?有一個這麼可愛又閃光的妻子,嘖——

這個世界不過如此。

就像剛剛促成的項目一樣,儘在他的掌控之中。

飛機終於落地滑行,祁大少慢條斯理地打開了飛行模式。

手機裡的確蹦出了幾條信息。

但同一時刻,他

() 還聽到了幾道聲音。

沈助理:「總裁已經忍了一路了,終於能打電話了。」

助理們:「趕在4時之內回國參展,天哪——」

保鏢們:「他太愛了!」

「太愛了!」

祁粲:"?"

祁粲緩緩抬起頭,冷漠的目光一一掃過下屬們的臉。

沈助理:「哦,我們回避一下。」

沈助理:「假裝以為那是太太打過來的,而不是總裁自己打的!^^」

眾人:「跟沈助理一樣」

眾人:「回避。回避一下」

祁粲麵無表情。

像是讀心術最後一環的閉合。

這個世界正在向他展示一種很新的視角。

他他媽好像聽見了所有人的心聲。

不過他不相信。

時聽的畫展很安靜地展開。

"聽心"

整個展廳正中,是一隻巨大的、琉璃雕刻的心臟,正麵看是搏動跳躍的心,如果從頭頂向下俯瞰,其實是一汪純淨的水麵。這裝置透明而又動態地將整片空間分割,從不同角度看過去,能看到背後展示的不同的畫。

而這顆心臟正對著的,是那幅《聽》——被祁大少千萬競拍、開啟時聽藝術人生第一槍的地方。

"好美…"

"我的天…這是畫家本人的創意嗎?"

"這幅畫!OMG,新作,我賭這幅畫會暴漲……"

"太漂亮了!這個顏色簡直獨一無二!"

時聽坐在展廳的樓梯上,捧著臉蛋,看人們臉上的表情,看他們的神色。

看晶晶吹胡子瞪眼但還是偷偷拍了好幾張照片,也覺得很有意思。

時聽眼睛彎彎地笑起來。

雖然祁粲不在,但這一刻她還是很滿足。

她終於有了這樣一天——

不隻是死前才有價值的小畫家。

她有了明亮的展廳,聽到了很多很多評價,完成了屬於自己的藝術。

她感覺到充實的幸福。

就在此刻,展廳的門再次從外打開。

皮鞋落地的聲音十分清晰。

薄風衣的衣角拂過空氣,路過那顆滿溢的心臟,走到展廳中間。

男人形色匆匆,可是難掩氣質,英俊的眉目有幾分莫名的躁鬱,但卻更顯鋒銳,五官完美得近似於雕塑,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裡,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祁粲站在安靜的展廳裡,沉默了一瞬。

耳邊傳來許多聲音。

「祁大少!真的是祁大少!」

「粲……是粲……好久不見……」

「祁大少來了,蒼天,他還是這麼霸道,這麼英俊!如果當年是我和祁家聯姻——哦、不!為什麼不是我!」

「我大哥這風衣什麼牌子的?回去我也要買一件。」

祁粲終於抬手,

捏了捏眉心。

他已經快速地了解了現狀,他似乎能短暫聽見很多人的心聲,很快祁大少就意識到了一個更有價值的可能。

既然他短暫地能聽見,那項雋舟開庭的時候——可就有用了。

祁粲冷嗬一聲。

無妨。他是連精神障礙都能克服的男人,這個群讀心聲也不會影響到他和時聽。

祁粲緩緩抬起漆黑的雙眼,四處尋找他的小畫家。

他也承認。

分開4時已經是婚後小彆。

可就在這時,一道與眾不同的聲音響起。

「哦,Aron說的果然沒錯!S.——聽,她簡直是瑰寶,是我的繆斯,我的藝術女神!」

「我好愛她,她簡直靈氣沛然,我要讓她感受到我澎湃的愛意——」

祁大少的冷靜在一瞬間消失。

愛誰?當她老公死了??

小畫家本人卻恰好在這時走了下來,帶著璀璨的笑容,背著手站在她的展廳裡——還那麼年輕,那麼纖瘦,像是一個漂亮青春的學生,卻展示出了豐沛的創造力。

周圍頓時響起無數驚呼。

於是在祁大少重塑世界觀的這一刻。

他聽見的都是對他老婆的覬覦。

時聽看著那個男人,渾然不覺,隻是心頭有點高興。

嘿嘿…你來啦。

祁粲難掩酸意地走過去,占有欲爆炸地圈住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私奔吧。"

藏小黑屋。!

63

祁粲眯著眼睛在找是誰的心聲這麼膽大包天。

顯然,總裁的心情不太好。

沈助理、王助理等人站在幾米外,對現狀進行充分的信息采集和分析。

中間夾雜著各路人馬的聲音。

「你說是不是…」

「占有欲吧這就是——」

「啊啊啊啊祁大少好帥啊!」

「這次本王終於在場了」

「太太的畫廊真漂亮啊啊啊啊」

祁粲:"……"

祁大少能接受一個人吵鬨,不代表他能接受一個世界。

他能忍受一個人的心聲,不代表他能忍受每一個人。

祁粲麵無表情地掃視眾人。

感覺自己沉寂已久的精神病一觸即發。

祁粲拉過時聽,悄悄在她耳邊咬牙切齒,"挺受歡迎啊寶貝。"

時聽十分快樂地點點頭,"是啊是啊!"

她也沒想到今天能來這麼多人看她的展!作為你的小畫家,你的收藏都要升值了噢——

隻有在祁粲麵前,時聽才這樣明目張膽,驕傲地挺了挺胸。

祁粲沉默了一秒。

…這麼可愛,怎麼生氣。

此時一個華裔男子走了過來。

這人也很高,ABC類型的外表,長得也有幾分帥氣男模意味,對著時聽熱情開口,"HelloS!我是Aron的好朋友Kaeto,我是你的bigfan!"

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瓷白東方少女的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太美了…jesus,她本人也好美,好可愛。」

「我要買下她所有的畫!…」

時聽還沒回話,一道男人的冷哼就已經響了起來。

年輕的總裁矜貴富有,眉目英俊淡漠,高高在上地看向來人。

不忍了。

他今天精神就是不太好。

"Aron?就是那個已經被禁止入境的流浪漢嗎。"祁粲冷漠一笑。

Kaeto一愣,然後點點頭,"Aron這次的確托我替他過來看展,你是……"

祁粲整了整衣襟,並不回答對方,然而他圈著時聽的臂彎和充滿占有及掌控欲的姿勢,已經透露了一切。

他十分矜持地問對方,"你想買我太太的畫?"

對方是一個華裔,中文能力本就差一些,更不要說麵對的是祁粲這樣頂級的商業談判家,很容易就被對方的節奏帶著走了。

"啊、是的,"Kaeto轉頭熱情地看向時聽,"那幅《燒》,我真的很喜歡!還有這次的新作——"

祁粲重重地笑了一聲。

忽然暗爽。

很爽。

你喜歡的畫,是她畫給我的。

哈——

祁大少冰冷的眉目之間終於多了幾分不明顯的愉悅。

時聽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今天的祁粲哪裡不對。

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就是……有點以前被吵死的那種癲感?

時聽撓了撓頭。

但她麵對專程而來的參觀者還是非常友好的,她笑著對Kaeto伸出手,"感謝您的喜歡,這幅《燒》的確…是我十分用心創作的作品。"

——"哈哈哈~"

這樣的時刻,時晶晶怎麼能不出來展現自己的藝術細胞?

她優雅地越眾而出,"要我說——這幅《燒》雖然意境很足,但是筆法稍顯稚嫩了,當然,我是畫手本人的親妹妹,我有經手數百幅畫作的經驗,我還是非常肯定我姐姐的藝術價值的!隻是……"

時晶晶站在聚光燈下侃侃而談,看上去非常像一個專業的藝術從業者。

祁粲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時晶晶:「哈哈哈哈哈!」

時晶晶:「想不到吧!我純愛戰神就是這麼懂藝術!所有人的目光向我看齊——我姐姐的藝術價值不過——」

"S.所有畫都已經由我本人購買,由祁氏集團收藏,與祁氏大型地產開發項目合作。"

祁粲平靜地開口。

每一個字的含金量,都像是重磅炸彈。

祁大少精神不好就不在乎世界死活。

整個室內眾人,乃至整個豪門圈頓時嘩然。

在全球藝術家作品庫上建立個人檔案之後,時聽的所有作品都會上傳,麵向全球開售,然而所有作品竟然就已經售空了,是這次全球藝術大賽之中銷售額最高的!而且不光是因為祁粲本人的收購,求購記錄也非常高,足以證明收藏熱度。

展廳內這麼安靜的環境下沒有人大聲喧鬨,但是祁粲聽見此起彼伏的聲響。

「臥槽這也太強了」

「啊啊啊這樣的狂寵我酸了」

祁粲淡漠勾唇。這算什麼。

大收藏家的基本操作。

時聽也愣了愣,偏過頭看向他。

雖然像原劇情的發展那樣,她的畫最終被祁氏收購一空,但是和那時的寂寂無名不同,那時的祁粲像是為她的墓碑加刻榮光,而現在的祁粲卻更像是高舉雙手對她托舉。

因為她已經在發光。

Kaeto十分震驚,但是很快,就真心為時聽感到高興。藝術家的作品能夠得到價值回報,不管是誰買下來,對藝術家本人都是極大的好事,他想Aron也會高興的。

隻有時晶晶整個人裂開在當場。

所、所有畫都買了,按照當初祁大少一幅畫花一千萬的手筆,全買了,時聽得掙多少錢?!

而且、和集團合作啊啊啊啊啊!?那豈不是意味著時聽的所有畫都已經進入了收藏渠道,以後其他人想要競買,隻會越來越貴!

時晶晶人都麻了,她的瑞哥哥這輩子有可能賺時聽這麼多錢嗎?

時晶晶:「我和瑞哥哥哥

不會要純愛一輩子,到中年還在貧窮地純愛吧?!」

祁瑞:「所以我大哥這件風衣到底哪買的?貴不貴。」

祁粲捏緊眉心。

智障紮堆。

——「啊~~~~粲!」又一聲淒厲慘叫。

人群中的角落,戴著頭巾的女人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們,羨慕,又心如刀割。

左明月知道自己已經不配,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想來看看當年讓祁粲從折磨中站起來的藝術,看看維係他們之間羈絆的藝術,時聽的畫作,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她還是心碎了。

左明月:「如果當初是我…是我牽住你的手,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左明月:「我見識過你年少的意氣,可我們……終究是錯過……糟糕!時晶晶認出我了。」

時晶晶:「哈哈哈哈左白月你怎麼偷偷來了,我就知道老天不會讓我一個人破防!月~~~~」

祁粲:"…………"

時聽安撫地抱了抱他,然後就去忙了,有專程趕來的藝術家和媒體想要和她交流,她也要裝作是個大人,好好應對。

最後隻剩祁大少,麵無表情地站在畫廊中心。

那顆"聽心"的心臟旁邊。

他沉思了一秒。

這就是他們的世界?

——「好好好,《霸道總裁千金寵:烈愛嬌妻難自控》,這個文名夠甜吧!」

總裁身邊還有忠心耿耿的沈助理。

"……"祁粲閉上眼睛。

還他媽有高手。

在他四周。

祁粲坐在畫廊二樓的休息室裡,麵容淡漠陰鷙。

等老婆下班。

讀心術發展到了最後一療程……不是,最後一階段,開始給他展現整個世界的很多人物形象。讓他更清晰地看到了每個人的畫像。

果然都很神經。嗬嗬。

——算了,祁粲抬手,半擋住眉目。今天對時聽這麼重要的場合,他也不可能給她惹出什麼事端來。

本質上他風塵仆仆趕回來,隻是為了給她撐場子。

她所有的畫,所有心血,都有人保底——他就是她的高價保值。

至於眾人的心聲……祁粲也已經發現了規律,隻有離得近的時候才能聽見幾句,不會像曾經聽見時聽那樣,隔著千裡萬裡都能聽見。所以所有助理和保鏢都被他揮退到了十米外,祁大少總算閉了閉眼。

這讀心術在最後閉環,讓他理解他們身處的究竟是怎樣的世界,祁粲眯起眼睛思考,這不一定是件壞事。

…雖然讓他的精神變壞了不少。

祁粲略一思考,又招來沈助理,"項雋舟的案子什麼時候開庭?"

項雋舟身上沾了不少臟事,看樣子也已經半瘋癲狀態,但這人鬼精了一輩子,怎麼可能真的瘋?他本人一直在抗訴,而且因為作案年代久遠偽裝夠深,一些關鍵性證據都已經被他銷毀了。

祁粲已經提交了一切能提交的材料,他的勢力也一直在境內外尋找真正的"項雋舟",但不知道是假舅舅當年就做得足夠徹底,還是這些年他也有意識地抹除了痕跡,尋找得並不順利。

祁粲倒是可以反向利用一下群讀心術,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雖然並不想聽見項雋舟在想什麼,因為不用聽,那也是一片瘋癲,扭曲,嫉恨,怨毒。

但同時祁粲也非常清楚,"項雋舟"是構成世界劇情的重要一環。

讓他痛苦,也讓他握住了後半生的手。

所以他會去他的庭審觀摩一下的。

沈助理迅速查詢並報告了時間,就在這幾天。

"嗯。"祁粲點了點太陽穴,"空出時間。"

"是!總裁。"

祁粲看了他一眼。沈助理的表情一直很穩,通常都帶著專業的微笑,辦事滴水不露從不出差錯,在祁大少身邊耳濡目染多時,身上也帶著幾分沉穩從容的氣質。

「大少運籌帷幄,這次項雋舟那惡人一定能牢底坐穿!更不要說,那一天可是我文檔中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引無數網友競嗑糖,為他們共患難的愛情嗑生嗑死——」

——「《總裁焚心刻骨:天才畫家痛愛狂呼》!」

沈助理微笑閉目搖頭,他的文字功底確實有點東西。

祁粲:?

甚至發現了自己下屬的一些新皮膚。

察覺到總裁罕見的目光,沈助理專業地低頭詢問:"總裁還有什麼事嗎?"

"……"祁粲漠然地開口:"你每天都在做什麼興趣愛好?"

沈助理十分謙遜地說:"也沒有什麼,空閒時喜歡讀寫書,搞些創作,都不值一提。"

總裁:"……"

——「《總裁邪肆狂寵:天才畫家小嬌妻》」

——「《為愛爭風吃醋:偏執總裁占有欲!》」

祁粲:"……"

用不用找個大師給他看看?

祁粲:"好了下去吧。"

沈助理:"是。"

十分鐘後。

他的助理們隔三差五地帶著文件來找他簽署處理。

這次出差回來積壓了不少事,助理們都知道,祁大少是最珍惜時間的,也一向習慣於高效處理文件。

「這個季度的報表整理得還不錯……祁大少在這裡等太太下班,嗑到了」

「B省項目尾款回得很順利……我就說這場愛裡誰是那個更愛的,一目了然」

「剛才那個華裔要買太太的畫,總裁直接就雄競起來了」

「本小王在場,嗑嗑的很安心」

"……"祁粲下頜角咬緊了。

"你們都先休息會。"

"是!大少。"

"好的,總裁。"

又過半小時。

沈助理過來給祁大少添茶。

—「還是叫這個吧(),《偏執總裁絕愛肆逃:嬌妻哪裡跑》!」

祁粲:夠了!

好在時聽的工作終於結束了。

剩下的也隻需要交給觀眾來評()?[(),她接受所有評價。

小畫家解了圍裙走了過來,祁粲早已在等。

"你們都不用跟著。"祁粲大手一抬。

身後,一片猴叫。

「他們、他們——」

「小彆勝新婚,我們都矜持一點。」

「噢噢噢噢ooo——」

"……"夜色中總裁的氣場十分凜冽。

他牽住時聽的手,側臉繃緊。

那樣的背影,像是對整個世界的喧囂厭倦而不滿,此刻,唯有身邊人、唯有那個她——能讓他清醒下來。

因此、他怎麼能夠放手?就算是用金錢,用財勢,用一切力量,他的人,你們誰敢動?!

沈助理目送著他們,甜美地披上了馬甲。

szl:「我終於想到了最貼切的,最有味道的核心梗!」

szl:「《瘋批總裁強取豪奪:天才嬌妻絕愛私奔》——」

祁粲嘩啦一把拉開了車門。

他翻飛的衣角掃過時聽的小腿。

時聽一無所知地仰頭,"我們乾什麼去呀。"

祁粲半側過眼,拉開車門,按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瓜,送進副駕。

"帶你私奔。"

"強取豪奪。"

"在、在車裡?"

時聽理解了一下強取豪奪的意思,然後大驚失色。

她抱著腿縮在副駕上,安全帶也是乖乖係好的,整個人老實巴交地偷偷看他。祁粲回來之後好像就一直有點反常,這是怎麼了?

今夜總裁自己開車。

祁粲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溫柔的燒貨。

今天晚上不太一樣。

有點凶,有點躁。

…有點刺激。

祁粲很少會自己開車,團隊裡的所有保鏢都可以兼任司機。時聽這還是第一次看他坐在駕駛座,之前玩賽車她也沒能在車裡觀摩,現在看著祁粲的側臉——

一身黑色薄風衣,衣擺垂落在膝蓋旁,微微堆疊,可他氣場冷肅,打理過的黑色額發之下是高挺的眉骨和極度優越的鼻梁線條,狹長鋒利的眼睛微微眯著,齒尖輕微一磨,在轉向的時候終於看了她一眼。

唇角一勾,"想要了?"

可以。

他今天開的車大。

時聽眨了眨眼,收回紅彤彤的臉蛋,"我的意思是要注意行車安全。"

不、不怪她多想。

主要是怪祁粲平時太燒了。

祁粲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在疾馳中依然安靜的車廂內,掌心和皮具之間出了微微的摩挲聲響。

"怕什麼。"他慢條斯理。

她老公可是玩賽車的。

在勒芒

() 的競速還拿了第一,遠超金毛,她忘了?

時聽抱緊自己的膝蓋。

沒有錯。

他今天真的很癲。

一種久違的癲感,可又莫名地拉高了祁粲身上的荷爾蒙,浮動在車廂之中。

車子疾馳而出,終於遠遠甩開了所有人。

當世界的雜音在身後呼嘯而過,他也意識到很重要的一件事。

他能短暫聽見全世界雜七雜八的心聲。

唯獨聽不見時聽的。

祁粲打著方向盤,把車開到了安靜無人的深夜海邊。昂貴的豪車底盤被海灘石子磨出劃痕,他也不太在意,停車,熄了火,才終於俯身而來。

時聽眨了眨眼,被祁粲熟悉的氣息完全包圍,男人漆黑眼底帶著碎光。

還、還說不是想車裡…

可是這四周雖然沒人,但不一定一直沒人經過呀!

在車子裡,就算這輛車夠大,但以祁粲那個力度…肯定會搖晃起來的!

而、而且就算她不叫,祁粲也會一直在她耳邊說…各種話,要是被路過的人聽見……

啊啊啊啊!

時聽整個臉都紅透了。

分開不過4時,祁大車怎麼忽然就燒癲了。

時聽被困在車座椅和祁粲之間,呼吸著他身上冷冽的氣息,掌心被他牢牢牽住,祁粲的薄唇離她隻有一點點距離,

她小聲提醒:"有、有礙市容…"

"到時候你就上新聞了…"

強取豪奪也彆太瘋啊寶貝!

祁粲笑了。

眼底帶著一點就著的火光。

這是祁氏私人用地,隻不過他不打算告訴時聽。

喜歡看她害羞,緊張,又控製不住地興奮,被他帶著——。

"想了?"

"屁股抬起來我看看有多想。"

他一邊說,一邊給自己的座椅下的按鈕進行調試。

時聽一臉惱火伸手去掐他,下一秒卻被他笑著撈住膝彎,以驚人的臂力直接抱到了他懷裡,背靠著方向盤。

時聽這才發現,駕駛位都已經放平了。

男人笑著仰頭去親她,讓她舌頭伸出來,坐緊一點,扶著他……音量絲毫沒有壓低,隻要有人經過,必然能聽見這道冷冽肆意的聲音。

時聽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在暗紅色的皮質座椅上,像一塊溫潤流淌的玉。

"趴下。"

"還是坐我頭上。"

他笑得不容抗拒。

"寶寶選一個。"

他真的瘋啦!

他真的瘋啦嗚嗚嗚——

毫無顧忌,凶悍而又強勁。

時聽已經不知道有沒有人經過了,抿著唇角可心臟狂跳,耳邊全是祁粲的聲音和呼吸。

然後在某一時刻聽見他笑著坦白。

"寶貝。"

"我今天聽見整個世界的心聲。"

"唯獨沒有聽見你的。"

時聽迷蒙地睜開眼。

看見男人單膝跪在駕駛座上,俯身,虔誠地親了親她的唇。

"因為你在我身體裡。"

"…在我心裡。"!

64

對於祁粲聽見全世界心聲這件事。

時聽一度非常好奇。

雖然這種好奇常常導致一些不可控的後果——

比如像那晚在海邊沿岸。

他到最後才低笑著揉了揉她緊抿的唇角,告訴她這是祁氏的私人用地,不用忍了。

可惜時聽整個人已經失控流淚腦袋炸煙花,恨恨咬住他下巴,嗚嗚地哭出了聲。

…差點沒把祁粲爽死。

她沒有能在麵對這個險惡的商人時快速組織起邏輯——對啊,祁粲既然能聽見很多心聲,那肯定就會選一個自己已知不會有任何人經過的地方呀!

祁粲才是最怕吵的那一個啊!

哪怕神經衰弱已經好了,但他身邊的下屬們哪個敢發出噪音吵他?

祁粲是活在半真空環境裡的總裁。哼哼。

所以回去之後,時聽隔三差五就要偷偷捅他腰子,問他有沒有聽到什麼。

想一想真的很神奇,從"隻能聽見時聽的心聲",變成"隻聽不見她的心聲",依舊像是隻發生在他們之間的某個秘密。

雖然時聽還不知道讀心術進化的最終目的——但祁粲畢竟是左右劇情的男人,天降大任於是車也,肯定有他的道理。

時聽小臉嚴肅。

所以現在,在祁粲的世界裡,他都能聽到什麼呢?

其實這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們的心聲其實不聽也能猜出來——比如晶晶那孩子,再比如她的瑞哥哥,還有一乾心理素質過強或者過脆的人等,這些就算被聽見,祁粲大概也會直接當沒聽見。

而平時祁粲身邊的也就隻有沈助理王助理保鏢大哥們,他們都是表裡如一、專業高效的好人!心聲應該也沒什麼稀奇的吧?

時聽摸了摸下巴。

祁粲:嗬嗬。

祁大少表情冷漠地把她轉了回來,淡淡回答:"沒聽見什麼。"

等參加完庭審他要儘快找方法結束這個能力。

他並不想要這種能力。

沈助理敲門進來,專業而謙和,讓人如沐春風。

時聽雙手托著下巴,十分尊敬地看著他。

不是她說,她真的覺得沈助理已經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助理了,能在祁粲這樣高壓強硬的老板手下作為心腹那麼多年,他的心聲肯定都是關於公司未來、關於總裁日程、關於報表數據的吧?

祁大少沉默著接過文件,沈助理一臉心如止水地安靜站在一邊。

祁大少沉默著批示完,抬手遞還給沈助理的時候忽然開口——

"閒暇時多去做點有意義的東西。"沒事誦誦佛,不行搞搞慈善。

時聽眨巴眨巴眼睛。

沈助理嚴肅點頭:"好的總裁。"

沈助理甜美轉身:「書寫祁大少和太太之間的曠世絕戀,這還不夠有意義嗎?我懂,我寫!」

總裁握著鋼筆的手微微

捏緊:"……"

時聽在一邊圍觀,仿佛發現了什麼,偷笑得樂不可支。

這次不光隻有她的心聲迫害祁大少了,當然,人家肯定也沒有在迫害祁大少,可能隻是一些趣味——時聽想要悄咪咪撫平自己的嘴角,但怎麼想都還是覺得很搞笑。

因為她想,祁粲以前大概有無數這樣的時刻——

聽見了,想發作,先內耗,最後忍了。

他看起來脾氣那麼差,久居上位,掌控一切,喜怒不定。可到頭來卻是最能忍的人了哈哈哈。

"還笑?"

她偷偷捂嘴的樣子被總裁精準發現,他麵無表情地三兩步把人控住,然後拉過來咬耳朵,"換個地方…好好對我笑。"

時聽小臉又紅紅黃黃起來——

這就是祁粲開始聽見世界心聲之後的不可控後果:總裁喜歡小黑屋。

畢竟小黑屋安靜,沒有彆人,聽不見其他聲音,能保證總裁的優質睡眠……還、還能乾點彆的。

時聽小臉通紅又雀黃,指指點點地說:"你工作還沒做完,我畫也沒畫完呢。而且這大白天的,白日宣、宣那個——"

祁粲低低笑了起來,"白日宣…,才更需要小黑屋。"

時聽耳朵上的細細絨毛仿佛被他的氣息吹拂而過。

微微地癢。

真、真不敢承認…她也覺得興奮了。

時聽還在為了道德負隅頑抗:"但是病人還是治病要緊,一味逃避到小黑屋躲清靜不是正道。"

"是,"祁粲十分讚同地點點頭,"但是醫生,現在隻有你知道我的病情。"

時聽的心怦怦跳,他好快就代入了角色,醫生和患者…救命。

和祁大燒在一起他每天都在蒲累!各種蒲累!

祁粲哼笑。

但你也很喜歡對吧寶貝。

祁粲一邊抱著她,一邊走出書房,按下電梯,直達地庫。

然後低頭親了下來,笑得肆意。

"所以治治我吧。"

"從身到心。"

很快。

整個祁氏團隊都知道,總裁開始嚴令禁止一切奇怪的人進入他的視野。

包括但不限於祁瑞、時晶晶、喬裝之後的左明月,甚至白醫生的妹妹也被禁止入內,不許她來祁氏莊園找太太玩。

其中的原因令人探究,但是總裁一定有他的道理。

祁粲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團隊:"…你們也都認真一點。"

不讓那些奇怪的人靠近之後,最奇怪的就是這些人了。

眾人忠心耿耿:"是!"

您放心吧,大少!

祁粲:"。"一點都不放心。

時聽對元寶感到十分抱歉,本來她說要帶著新歌的demo來給時聽欣賞,她也來看看聽聽在家裡又畫了什麼畫,這可是外邊那個廣受好評的聽聽個人展上都看不到的東西!

寶元還有各種各樣豪門圈的八卦要和時聽分享,現在聽聽能說話了簡直太方便啦!

可惜,時聽家中某患者不同意。

時聽在總裁書房門口扒頭看了半天。

年輕的總裁並不抬頭和她對視。

時聽悄咪咪地退下,想悄悄地出門,打槍的不要,偷偷把白色戰狼帶進村。

結果她圓潤的腦袋剛退下,就聽見男人淡淡翻過一頁紙,"——不行。"

他絕不允許白禮延的妹妹帶著她的rap歌曲進入他的世界。

嗬嗬。

時聽耷拉下腦袋。

可惡——他不是聽不見我的心聲嗎?!

時聽臊眉耷眼地走了,祁粲才唇角一翹。

他對她了如指掌。

他的心不需要聽。

白色戰狼雖然被拒之門外,先是失落傷心了一會,但是想到什麼,又賊眉鼠眼地捂嘴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

時聽眨眨眼。

白寶元一邊後退一邊咳咳揮手,"我懂,我懂。"

家裡不方便!

——書上都是那麼寫的,高冷總裁一旦破戒,家裡的每個角落,客廳,沙發,廚房,浴室——遍布!xx的痕跡!

每到一個角落,都能想起他們是如何地xxxx,xxxx!

天哪!

不愧是能把床乾塌的男人!

雖然這世界上沒人能知道szl太太到底是誰,但是我白寶元還是嗑到了最大的!

白色戰狼一臉幸福地突突突開走了。

時聽伸著手,目光呆滯地看車尾氣糊了自己一臉。

不是…

雖然也確實…

但是……

時聽伸出的手最後捂住自己的雀黃的小臉,望著天。

所以祁粲的病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呀!

A市的冬天緩緩降臨。

項雋舟的庭審終於要開了。

時聽已經提前知悉,當天,和祁粲一起穿著很低調地來到了法院,現場旁聽。

祁粲這一天非常平靜。

對於假項雋舟的憎惡已經沒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還能得到什麼信息,怎樣更完整地了解這個捆綁他們命運的世界,了解這個代表罪惡一環的人。

或許等他們的視角完全補足之後,祁粲也就不再聽見世界心聲了。

時聽握緊了他冷白的手。

進入法庭,前前後後坐了不少人,能聽見形形色色的聲音。

祁粲半闔著眼睛…這裡好吵。

議論,討伐,探究,隱忍,可憐,…各種各樣的聲響,隱約構成整個聒噪人間。

隻有身邊這個人是安靜的。

他側過臉,看向好奇地轉來轉去看法庭的時聽。

她是世界最安靜的一處。

然後祁粲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心情忽然

就變好了,唇角一翹。()

從一開始她是他生命裡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

?本作者趙史覺提醒您《啞巴,但被神經霸總讀心了》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到現在收場時,她是唯一的淨土。

祁粲好像漸漸明白他的世界觀還需要最後哪一塊拚圖了。

…就像他聽到的和她發出的在一點點閉環。他和她之間獨享的秘密,總會走成一個圓弧。

他輕輕摩挲了一下時聽的指腹,在人聲喧囂中抬起來,輕輕吻了一下。

時聽連忙不好意思地收手,咳嗽兩聲,"莊重場合!莊重——"

祁粲勾唇,緩緩抬眼。

項雋舟被帶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變化不小。

儒雅的中年男人不複存在,沒有了精心打理的發型、昂貴考究的華服,他的頭發被剪短,身上穿著看守所統一的布衫,胡子拉碴,眼睛神經質似又畏縮的亂掃,看來是被磋磨了不少,少年時的那個乞丐變成了中年佝僂的人影。

隻有Aron在離境之前來看過他,詢問他到底見沒見過他的哥哥,在Aron也被禁止入境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看過他了。

項雋舟一走進庭審現場,整個人就像癡呆一樣,行事需要彆人引導。但其實,他和祁粲都很清楚,基本所有證據他早就已經銷毀掉了,而他當年對祁粲綁架之後電解大腦的事,也已經被埋藏在火山之下。

祁粲其實真的懶得看見他,也不想聽他在想什麼。

他就像一塊爛掉的苔蘚,斷掉他的給養,讓他在陰暗無光的地方自生自滅就好。

公訴人、辯護人和合議庭輪番對被告人進行發問,而項雋舟在開庭訴訟的過程中一直裝癡呆,畏畏縮縮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沿街乞討的殘障人士,讓坐在後排的項老先生難受地彆過了眼睛。

祁粲神情淡漠。

「哈哈哈,是他們非要把我當成兒子的,是他們要當我親人的,和我又什麼關係——祁粲?那毒又不是我下的,更何況祁粲那狗兒子又沒中毒!」

時聽隻看得見項雋舟那畏畏縮縮的佝僂背影,不知道他心裡都在想什麼。

她一直偷偷觀察著祁粲的表情。

要是早一點有這個能力……時聽忍不住想,要是早一點能聽見世界上所有人的心聲,能看得清旁人的偽善,當初就不會被至親蒙騙,千裡綁架到那樣的深山,電擊入腦,絞殺意誌。

畢竟他被真實地影響過,罹患神經痛症那麼多年,ptsd深入骨髓,甚至很多年都沉埋了那段記憶不敢回看。

而現在,他卻要親耳聽凶手最真實的自白。

祁粲卻始終是淡漠而平靜的。

「就算我開了祁粲的腦子又怎樣?他的腦電波也沒什麼稀奇的,不是跟一個死啞巴接近嗎?什麼天之驕子?其實他們家基因根本不好,否則項凝為什麼早早就死了?」

「一定是他們家有基因病,我的基因其實比他們更好,本來可以幫他們家改善後代的。……」

「真項雋舟?真項雋舟早就死了哈哈哈——

() 我已經擁有了他的人生,他還有什麼活著的必要?南山口下第十五棵樹,誰會知道真正的項少爺埋在那?一抔黃土埋枯骨,誰的命比誰高貴,誰又比誰賤?」

聽到這裡,祁粲已經整了整袖口,準備站起身,帶著時聽離開。

「十萬大山啊,那樣的深山,他和她本來都不應該再跑出來……哈哈哈……」

「還有那個死啞巴,也是她活該!誰讓她多手多腳,非要救他一次又一次……我本該天衣無縫,我本該天衣無縫,他怎麼會從一開始就沒中毒,他怎麼會,難道是上天提醒?!」

這幾乎已經是項雋舟的夢魘,他到死都不能明白,祁粲到底是得到了哪個神靈的指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躲過了神經毒素?

這就是天之驕子嗎?

…是啊。

祁粲忽然勾唇一笑。

得到了哪個神靈的指示呢?

原來是在提醒他……回頭去看,他和時聽的起點。

祁粲牽住時聽的手起身。

時聽立刻緊張地站起來,抱住他的胳膊,眼底帶著點擔憂。

項雋舟怨毒的心聲還在持續。

「他本該乖乖中毒,她也本該乖乖啞下去,這才是該有的劇情……到底是什麼變了?最後你們死在一起不好嗎,不浪漫嗎?不偉大嗎……」

祁粲緩步走出了旁聽席,頎長的身形和從容不迫的氣場,終於引起了低頭癡呆的項雋舟的注意。

他的目光暗帶一點陰毒,射了過來。

祁粲遠遠看著他。

他正好站在高處,這是一個絕對的俯視。

項雋舟說的埋骨地,他會找到的。

而項雋舟的人生,也會像那埋骨地一樣,永遠潰爛。

祁粲淡笑著,從容而矜貴地俯視他,最後抬起潔淨的手,在自己鼻端輕輕揮了揮。

好臭。

項雋舟的表情在一瞬間崩裂,偽裝的癡呆化作血紅的陰色,躁狂地想要衝出圍欄,瞬間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

"你!祁粲、你!?——"

然而那天之驕子已經牽著妻子,離開了他惡臭的人生。

祁粲在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總裁一直半闔著眼睛不說話,助理保鏢們都不敢出聲——正襟危坐,連心聲都噤了。

時聽安安靜靜地握著他的手坐在旁邊。

儘管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項雋舟是一個虛偽惡人,但隻有祁粲本人才真正了解他具象化的惡意,聽得見他心底的怨毒,就像那年地底牢籠那潮濕陰暗的毒瘴,撲麵而來。

時聽一直緊握著祁粲的手。

她是一切往事的知情人,是那場事故的第二受害人,是他的拯救者,也是他的妻子。

她可以明白。

祁粲感受著掌心的溫度,手指那麼柔軟,卻又帶著篤定的力量。

他同時感覺到世界的聲

音像退潮一樣,開始模糊。

而一道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祁粲很想聽清。

但他始終聽不清。

像是隔水呼渡,遠隔光陰,他辨不分明。

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祁粲!"

時聽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猛地叫出聲。

可就是這一聲。

祁粲卻忽然回神。

——是的,叫他。

曾經有過一個時聽,她用儘所有力氣,喉嚨帶血,最後也隻能叫一聲他的名字。

那是原本的走向。

…原本的劇情。

那些畫麵開始在祁粲眼前一點點清晰。

讀心讓他們之間的一切從開始就發生了改變,而現在這些畫麵……是沒有讀心術的"曾經",祁粲和時聽會有怎樣的結局。

時聽看見過,所以一開始她始終痛恨他。

而現在,在讀心術閉環結束之前,祁粲終於也看到了。

原來世界讓他聽見這一切,是讓他明白,他們是怎樣走出新的路來。

又是怎樣重新握緊彼此的。

祁粲看到瘋狂的自己。

中毒的自己。

他按著床上的人,發絲垂落在眼前,眼前重影幾乎難以聚焦,然而顫抖的聲音卻能聽清。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你說話。時聽,說話——"

癲狂的語氣,因為中毒而血管賁張發紫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陷入神經質的痙攣。他的頭發淩亂地遮擋在眼前,雙眼卻死死釘緊眼前的人。

那是時聽在[1000/100000000]的第一個節點,看到的"劇情"。

他們都不知道,那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

可是回憶的代入感如此真實。

看著她被他逼到絕路,想要解釋卻無法發聲,想要比劃卻沒人能懂,她一雙黛色眼底已經蓄滿了眼淚,張開嘴卻隻能發出啞巴的咿咿呀呀。

她想說,不是我,下毒的人不是我。

而他問,是你嗎?當年拉住我的人是你嗎。

可惜原本的劇情不可抗,陰差陽錯,沒有接口,畫不成圓滿。

她在極度的驚恐和憤懣中,終於發出了一個音節,喊了他的名字。

"祁粲!——"

那時的時聽隻看到這裡。

再睜眼,她已經有了一億句的任務,在每一個整數,都有了改變的機會。

如今的祁粲卻看到了之後更多……

他在聽見她聲音的瞬間,知道了就是她,想起來了被塵封的所有記憶,大腦如遭撕裂電擊。知道自己被至親所害,同時又害了她。

劇情的力量終於在這一刻清晰可見,她注定是個因為救他而身陷泥潭的苦命小炮灰,而他是所謂的氣運男主,她的死應該化作他心頭複仇的恨意,支撐他

報複奪回一切。

可是那一刻他隻感受到劇烈的、洶湧的後悔,像渾身血液病入膏肓。

那她的命呢?

她的命呢?

在神經毒素的影響下,他的神智終於徹底破潰。他癲狂地抱緊懷中的人,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如果能早一點聽見她的聲音就好了……

如果能早一點聽見她的聲音就好了……

能聽見的話,吵死他都行。

說多少句話都可以。

一億句話都好……

讓她說話吧。

這樣的強烈念頭。

穿過時間的沙河,越過當年那片山丘,踏過惡意叢生的暗礁,變成一種超越"劇情"的意誌……

落在第一天踏進祁氏莊園的少女耳邊。

於是那天。

時聽踏進祁粲的家,聽見一道聲音告訴她。

「你是一個啞巴炮灰,一生隻有一句台詞」

「隻要說夠一億句話,就能治好失聲」

聲音跨越人海失真地遞到她耳邊。

她相信了。

於是在每一個整數節點,做出的所有獎勵,都和祁粲的"聽見"有關。

就這樣走到了今天。

祁粲重新睜開眼睛。

額角的黑發全部被打濕了,他像是曆經一場漫長痛苦的人生。

可幸好在睜眼的一瞬間,他就看見了那雙乾淨剔透的黛色瞳孔,安靜地等待著他。

祁粲雙手微微發抖,一把抱緊了她。

"…是我。"

"原來讓你那樣做的人是我。"

那一億句話,是我想讓你說。

我想聽你說的。

祁粲心頭有種洶湧的感受,又痛又酸澀,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頰,感受到她微微的笑意。

時聽其實也覺得很吃驚,可是慢慢地又察覺"宿命"早就悄然而來,在她每一次尖叫,在他每一次妥協,在每一次認真地"聽見",悄然降臨。

所以時聽慢慢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呀。"

所以一切早就都和祁粲有關。

人生因此如夢似幻。

祁粲想明白也看清楚了世界,於是聽見全世界心聲的群讀也終於悄然結束。他已經知道了岔路之外的劇情曾是怎樣的,也就更加清楚如今的意義。

他知道閉環終於要走到儘頭了。

這是一個永遠隻屬於他和時聽的秘密。

時聽輕輕仰頭,親了親他的唇瓣,悄悄地透露一個更大的秘密。

"可是祁粲。"

"你聽過世界上那麼多的聲音,好像還忘了聽見一句。"

祁粲垂眸,半晌後,那雙漆黑的瞳孔才終於如星空墜亮。

"用不用我來告訴你?"

時聽環著他,聲音帶著點鼻音,分明是在撒嬌。

祁粲於是笑了起來,"我先說。"

夜空下,他緊緊抱住她,垂眸輕笑。

閉上眼睛,世界就在眼前懷中。

"我說。"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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