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有書信來,說是朝廷把康成公下獄了,主家聞聽震怒,要不是公子歸來他就去了。公子,主家有腰疾,又上了歲數,若是長途跋涉……”
聽了侍書所言葉歡頷首道:“你放心,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讓爹爹勞動。”
康成公?豈不是有“經神”之稱的鄭玄?和父親並稱大漢兩大名士。此人不光學問精深,還善占卜,甚至能預測自然災害,卻也因此被以“妖言惑眾”下獄。
行到書房門口,葉歡便看見了燈下父親端坐的身影,他的坐姿依舊是那般完美,但燈光掩映之下兩鬢銀絲顯眼,雙眉緊鎖有種化不開的憂愁之意。
“孩兒歸來,求見爹爹。”葉歡在書房台階之下已經躬身施禮。
看著父親的樣子,葉歡不免心酸。但這父子之間與母子又有不同,葉正是最重循規蹈矩的,君子就該內斂,即使有強烈的情感也要講個含蓄。
“進來吧。”看著門前長身玉立的兒子,葉正眉頭稍稍舒展,抬手說道。
葉歡聞言進門,侍立一旁的統叔對他微笑示意。大公子如同慣常一般為父親衝泡茶水,今夜他的動作格外仔細,書房之中隻能聽見杯水之音。
“爹爹用茶。”在葉正對麵坐下,葉歡把香茶推到父親麵前就不再說話了,一般這個時候就是父親教育他的開始,而此刻的葉歡卻有一種期待的心情。
捧起茶來喝了一口,葉正慢慢的將茶盅放在案上。兒子長大了,從葉歡進門開始直到現在,葉正都是極為享受的,靜謐之中自有一番意境。
“悅之,幽州彆駕劉基府上那把火可是你放的?”葉正上來就問幽州之事,說起來都是意外,可以葉公對兒子的了解豈能不知他的性情?
歡坦然看著父親答道。
“因一己私怨為之,豈是君子之道?”葉正麵容稍稍一沉。
“爹,非為私怨,兒乃一軍之首,不如此怎能對得起為國捐軀的將士們?”
“汝為一軍之首不差,但官場並非戰場,不可事事直來直去,當要通迂回之道。否則隻是一介莽夫,害人害己。”葉正頷首緩緩言道。
“孩兒聽父親教誨。”葉歡正色道,父親是關心自己,隻不過形式不同。
“劉基此人不乏才乾,但功利看的太重,難成大事。歡兒你日後還需更加謹慎,此次樂浪你是運氣甚好,否則你一人事小,幽州卻是事大。”葉正又道。
“爹爹明見千裡,孩兒佩服,日後定會聽爹爹之言,謹慎小心。”
雖說葉正言中說起一人事小,葉歡清楚那隻是父親慣常。這一番話迂回曲直,翻譯過來卻很簡單,小子你還嫩,權謀比戰場更危險,需要步步小心。
看著葉歡的雙眼良久,葉正微微頷首,兒子是心口如一。那就證明他是聽懂了,一年多的邊軍生涯,歡兒的確成熟了很多,這比他百戰百勝更令人欣慰。
“歡兒,你今年也十七了,這趟回來葉家族長之位爹要交給你。”一陣沉默之後,葉正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