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挽不想給,但她不想給的理由卻不是因為覬覦太虛劍川的掌門之位,她人生的十四年皆被困於一隅院牆之下,對“掌門”一詞根本沒什麼概念。
隻是她手中的這枚掌門令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也是唯一的遺物。
母親走時,未能留下一句話給她,若是連這件遺物也沒了,那關於母親的一切便徹底消失了。
雲挽曾恨過她的父親,也不可避免地怨過她的母親,她怨他們生育她,卻又讓她活得那般痛苦。
她恨父親一走便是十年,自此了無音訊;也怨母親優柔寡斷,對那樣一個拋家棄子的父親念念不忘、茶飯不思、憂慮成疾。
可那個在記憶中素未蒙麵的父親,卻並非忘記了她們,而是早早地身隕,而她的母親,也在最後因救她而身亡,於是那份怨就變成了一種纏綿複雜的疼痛和委屈。
想去怨恨又不忍怨恨,想要懷念卻又不知該從何念起,那份苦楚澀然不知該向誰訴說,也不知要如何訴說,她便隻能將那些情緒寄托在那枚翠色的玉佩之上,隱隱作痛,卻也難以割舍。
從出發到抵達蜀洲,一共用了七日,雲挽一路舟車勞頓、惶惶不安,行至望仙道時,已是傍晚。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虞驚意卻告知她,每位新入門的弟子皆需用一雙腳親自爬上望仙道的石階,才能求得仙緣,這是太虛宮長久以來的規矩。
他並未多做解釋,雲挽卻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太虛劍川這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虞驚意似也覺得為難她一個小姑娘有些過意不去,所以當雲挽向他看去時,他竟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雲挽便徹底醒悟了,這應當是那位大長老崔見山的意思。
她也意識到,她來到這座傳聞中的太虛宮,來到了這個父親曾掌管著的門派,並非是“回家”,而是換了一個地方“寄人籬下”。
晚霞沉入山川之間,映下一片暗色的橘光,長長的石階半隱在層層疊疊的翠色之中,一眼望不到儘頭。
雲挽知道,待到夕陽落下後,她便要在漆黑寂靜的夜裡,獨自一人順著長長的石階,一步步走上這座冰冷而陌生的龐然大物之中。
她不可避免地緊張害怕、猶豫躊躇,她站在山間石階前環顧四周,可那些太虛劍川的弟子卻無一人將視線分給她。
石階旁的守山弟子麵色肅穆,似早已被歲月打磨得對一切都見怪不怪。
虞驚意最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低聲寬慰道:“快些走吧,登仙路漫漫,但走至黎明初升時,便能真正看到太虛宮的山門了。”
雲挽緊攥著衣袖,止不住地輕輕發抖,她深深看了虞驚意一眼,清晰地明白,在這個地方,沒有人在乎她,也不會人會憐憫她。
石階很長,在逐漸沉寂的光影中,被夜色襯成一片幽深。
沒過太久,天就徹底黑了下來,周圍並不是絕對的寂靜,枝頭被風吹得輕顫,細微的蟲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天地間仿佛隻剩雲挽一人,這些都是她過去的十四年中從未經曆過的,未知又迷茫,陷在深深的困頓中,仿佛永遠看不清前路。
不知走了多久,雲挽終是踉蹌著跌在台階上,被青苔蹭了一膝蓋的泥,狼狽地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