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公公驚的是,許久未曾有過好眠的陛下,果然像他昨晚勸說的那樣,回到皇後身邊才能睡個好覺。
蒹葭驚的是,身為天子,如今這番寵愛未免將皇後的位置架得太高。
其他宮人驚的是,陛下剛才那句話,簡直是赤/裸/裸/地要告訴所有人,這後宮裡說到底還是皇後掌權,任憑你柳淑妃挑花了眼,可最後能不能留,不還是要看皇後一句話。
眾人心中都若有所思,可誰也沒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不過宮裡的消息傳得就像三月的楊柳嫩芽,幾乎是眨眼間不經意的功夫,就鋪滿了各處角落。
陛下今早說的這話傳到淑妃柳漪耳中的時候,在麟德殿的她險些沒把自己手裡的帕子都絞爛。
想到自己還算是他當年第一個定親的人,心中委屈是更甚一籌。
“憑什麼我就要給那女人做墊腳石……?!”
跟在柳漪身邊的中年姑姑先是看了眼殿外諸多如花似玉的美人,這才安慰起殿內孤身一人要落下眼淚的自家主子。
“娘娘,她畢竟是皇後,可您也是有權率先否了不要的美人,皇後娘娘若是想要誰,您先否了,不就是了?”
“我看她就是個腦袋空空的,也不想著爭寵,換換身份她當四妃豈不是更快樂!她除了吃喝,還有什麼練劍,她還——”
“淑妃娘娘!”
從柳家跟著她來的春枝姑姑一聲力喝,讓她被迫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
柳漪閉上了嘴。
春枝又看了眼殿外並未進來的眾人,想到自家這庶出小姐,若不是當年走了大運,被先皇後像瞎貓捉死耗子似的,和當初的陛下定親,恐怕現在成了尋常人家婦人,隻會比現在以淚洗麵的次數還多。
隻是柳家現在全家都指望靠著這個女兒在天子麵前美言兩句,她不得不繼續耐著性子同她說道:
“娘娘眼下是宮內唯一的四妃,鳳位之下,唯您獨大,加上您與陛下是年少定親,還有這層情愫,想必這段時間內,不可能有新來美人風頭力壓您與皇後。”
“若您今後能有皇子傍身,不管什麼樣花容月貌的新人,都不可能壓在您的頭上。您不想害人,可總是要防人的。”春枝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此時,便是要防患於未然的時候,這您還不懂嗎?”
最後那句話像是一聲驚雷炸得柳漪頭皮發麻。
沉默片刻,她將扯爛的手帕遞給春枝,掩去眼角的淚痕後,她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姑姑。”
禮聘采禮的人不少,各個都是花容月貌。
但這其中有兩人是格外顯目。
一人身著南疆服飾,深紫黛藍的衣裙上布滿大片大片中原不常見的花草紋路,頭戴諸多叮鈴作響的銀飾,一眼就能叫人看出,她就是這次南疆小國主動獻來的異域公主阿茹娜。
另一人身著月牙白衣衫,本應顯得很是端莊優雅,可行禮時身形有些搖晃不定,雙目之下青黑明顯,好似許久不得一次好眠,此時站在麟德殿裡反而像要隨時暈過去似的。
柳漪看了眼第二個人,又看向春枝。
春枝附在她耳旁,低聲說道:
“是宰相宋家嫡女宋洛河。”
宋家權貴滔天,先皇時候在朝廷之上恨不得隻手遮天,後來局勢動蕩,三皇子賀陵登基,宋家權勢不複從前,可利益關係仍舊牽扯各方,錯綜複雜如巨樹深埋土壤之下的根莖難以拔除。
哪怕她有失禮之處,她也必定是要被留下的。
柳漪略一思索,點了幾人後,再點阿茹娜與宋洛河的名字,說是讓宮人們帶她們去認認今後要住的地方,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