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臨一頓悟,他望著頭頂那片碧藍的天空,抱拳苦笑道:“不愧是天道,受教了。”
徐臨一精通占卜術,能看透人心。可此次幻境,連他也著了道。幻境牢牢抓住每一個人的弱點,讓他們沉迷其中。本是局外人,全都自作多情。
洛穢走進破廟,陽光淺淡灑在碎瓦片上。她在碎片上看見躺著的人,陽光照在他破舊的黑衣上,又慢慢移到他雜亂的頭發上,但他始終沒有想醒來的意思。
大乘期修士即使重傷,也不可能對動靜毫無知覺。
洛穢故意將腳底的瓦片踩碎,發出不小的聲音。
澤霖隻是翻個身,將頭埋在稻草堆裡,然後繼續睡覺。
白枕慢一步進來,對破廟內的情形見怪不怪,他坐在門檻上,望著天空,似乎在等待什麼。
洛穢見澤霖一副油鹽不進,想要死睡到底的樣子,手指一揮,藍光直直打向澤霖。
澤霖隻是不想理人,不代表任人欺辱。他忽而聚集靈力,擋住洛穢的攻擊,但用完這一招,身子再也堅持不住,猛地咳一口血,隨即倒頭要暈過去。
洛穢及時扶住他,往他嘴裡塞了些草。
澤霖含糊咀嚼嘴邊的草藥,草藥流入肚子,肺腑的傷痛開始逐漸消失,他不可置信:“這是離濃花?你們真去魔域了?”
見洛穢點頭,他忽而大笑:“連兩個小孩都有勇氣獨闖魔域,可天道無情,偏叫人無活路。”
澤霖一把抓住洛穢的手腕,連忙將她衣袖翻開,眼裡又流露出癲狂,可看見她手腕上那根刺眼的黑線,渾身卸了力一般,徑直往後倒去,又哭又笑,隨即開始大罵天道。
他罵天道冷酷無情、不分良善。
他罵天道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
他罵天道正邪不分,偏叫魔族當道,讓一城百姓白白枉死。
最後,從來不信命的他,哭著跪在地上,祈求天道,治愈寒症,將他的徒弟還給他。
如果說寒症無法治愈是讓澤霖產生心魔的源頭,那季斐和桃花妖就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魔族強大,修士相殘。世道不公,天道難違。
這就是當下全境的悲哀。
“天道無情,但它也給了新生。”
洛穢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在破廟內掀起驚濤駭浪。
澤霖滿腦子都恨不得將天道砍了,偏偏洛穢此時支持天道。他一雙猩紅的眼珠狠狠盯著洛穢,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
洛穢承受他凶狠的目光:“我說,天道沒錯。”
“於你看來,天道確實不公。但對我而言,天道卻是賦予我新生。天道給予妖族特殊的血脈,賜予魔族與生俱來的力量,但它也送給了人族獨特的品質。”
“七情六欲,嗔癡貪怨,人族雖然擁有最複雜的情感,但因為有這些天道送與的東西,才有無數修士、人族為人族興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青陽城的覆滅是激勵修士和人族的重要部分,吾輩因此而奮起,我相信一千年後,會有無數人將作惡的魔族打得屁滾尿流,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
“青陽城百姓的精神永遠流傳於東麟山,而季斐和桃花妖也永遠活在你心中。”
洛穢直視澤霖,炙熱而又單純的目光似乎要將他射穿。她能看透澤霖的膽怯和不甘,忍不住說出這些話。
見澤霖依舊痛苦的模樣,洛穢心沉了下去,勸人這事她實在做不來。
要是真的想死,不如一死。
她變出一把利劍丟在澤霖身旁:“要是這麼怨恨天道,死了就不受它的控製。”
洛穢轉身,走向白枕。她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