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歡一邊給慕紫蘇解酒,一邊給觀音奴解釋著方才的經過。觀音奴抱臂坐在貴妃榻上,斜了他一眼,“量你也不敢。”
沈七歡痛心疾首,“是我的錯,當年我就不該認識你們祖君!真是誤交損友!”
半晌後,慕紫蘇緩緩睜開眼,觀音奴和君遷子走來關切的問道,“婆婆,你還好吧?”
慕紫蘇看了看二人,彆過臉道:“你們來乾嘛。”
君遷子道:“我、我們是來接您回家的。”
“不回去,我在七爺這裡挺好,等那個蘇瑛恢複記憶後再說吧。”
觀音奴看君遷子笨嘴拙舌的樣子,便推開他火急火燎的道:“婆婆!今天是您誤會了!那個背著蘇瑛的人,不是阿公!——是唐驚羽做的傀儡人!!”
慕紫蘇猛地轉過頭,“傀儡人?”
“是啊!阿公實在受不了蘇瑛的糾纏,就想到了唐驚羽,他也不能讓蘇瑛看到有第二個自己,就去大夏皇宮看紅姑姑了。他讓我跟著他們,免得出什麼亂子。啊,我不是說您是亂子……”
君遷子道:“可阿奴她今早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一直肚子痛,去如廁的功夫,回來他們就不見了……”他小聲道:“對不起,我應該去幫阿奴的,可小顧舅公講的課太好了……”
觀音奴道:“對啊婆婆,你要生氣,就揍君遷子一頓吧!”
君遷子:???
沈七歡聽得更是一頭霧水,觀音奴替他解釋半天才解釋清楚。
沈七歡半張著嘴對慕紫蘇道:“你……可真是大度。為了天下,苦了你了。”
觀音奴道:“我看阿公更苦吧,他聽說你跑了,那蕎麥枕頭都要哭發芽了。”
沈七歡道:“不過那姑娘眼神不濟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連傀儡人和真人都分不清麼。”
觀音奴點頭,“她看上去確實傻傻的,婆婆,現在小顧舅公,畫笙婆婆,紅姑姑,還有唐驚羽,禦七殺,湯圓,阿芙,蓁蓁姐他們全都圍著那蘇瑛,苦口婆心的給她解釋,阿公不是她夫君。她現在應該聽明白了,以後不會再纏著阿公啦。”
慕紫蘇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大家待她可真好。
“不生氣了?”
“嗯……”
觀音奴走到窗邊,衝著樓下喊道:“阿公!上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嗖的就從窗外躥了上來,沈七歡道:“好家夥,你是有多急,正門都不走了,要學那羅堰走窗戶。”
他看到慕紫蘇時彎起一個委屈的笑,小心翼翼的柔聲喚了聲,“娘子……”
觀音奴道:“你不知道,他呀,聽說你看到那傀儡人後就怕得要死,非要我先來打頭陣,說等你消氣了再來。”
慕紫蘇咬了下唇瓣背過身,“我又不會吃了他,他怕我做什麼。”
觀音奴挑了挑眉,“是啊,他就是怕你,怕失去你麼。”隨後,她將君遷子和沈七歡拽走了。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後,肖賢盯著她的背影,歎息道:“這回你真是為難我,你明知我不喜旁人纏著我,今日上午你去十二宮,她便要我帶她去山下玩,我讓她服藥她也不吃,許是我……態度冷漠了些,她便哭著跑回藥房裡。幸好有小顧,才哄著她吃下藥。”
“是嘛,小顧又被你坑了。”
忽地,他的雙手環上她的腰,從背後摟住了她,用略帶撒嬌的口吻道:“老伴兒,彆不理我……”
她心裡頓時被他暖得熱烘烘的,“我哪有不理你,我就是想七爺了,來同他喝酒罷了。”
他在她耳畔輕聲道:“那香我一口。”
她緩緩轉過身,踮起腳尖,吧唧親在了他的臉上。
“不夠。”
她又親吻了下他的唇瓣,“夠不夠。”
“自然不夠。”
肖賢俯身,雙唇突然觸壓下去,將她抵在了牆邊,熱烈而纏綿的親吻著她。良久後,她仰起頭,略帶幾分醉意,眸光炙熱的凝視著他。不是酒烈,而是他太過香醇。
她忽地用力咬住他的肩膀,淚水從眼眶裡滑出。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覺得怕,第一次覺得失去他會是這麼錐心的痛。
他忍著劇痛,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道:“是我不好,又惹你生氣了。”
她漸漸鬆開了嘴,低聲道:“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又像我小時候那樣,把我丟給彆人,一聲不響的走了……去……喜歡彆人了。”
“分明是你丟下我的次數更多些。”
“才沒有!”
“好,好,沒有。你可還記得,小時你在杏花村,和幾個孩子一起吃我做的點心,我都要偷偷給你多留幾個。”
他給她的總是比彆人要多得多。甚至把他自己,也都交給了她。
他深情的凝望她,“我全都給了你,哪兒還有剩下的能給彆人。”他更緊的擁住了她,“你也是,不許再丟我一人了。”
她也緊緊抱著他,想和他就這樣融為一體,永遠都不分開。
“好。”
夫妻倆愛意正濃時,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沈七歡,觀音奴,君遷子三人疊羅漢似的從門後和門一起摔了進來。三人看到慕紫蘇和肖賢,發出同樣尷尬的笑聲。素月站在三人背後,瘦小的身姿挺得筆直,麵無表情的道:“堂堂閒鶴樓大老板也要爬牆根,真是丟死人了。”
沈七歡咬牙切齒道:“剛剛是你推的我們吧!是吧!”
素月斜開眼睛,“嗬嗬。”
這時,慕紫蘇走到沈七歡身後道:“七爺,這次……多謝你了。”
沈七歡大咧咧的扇著名畫折扇,笑道:“你跟我客氣什麼。要是真想謝我,就趕緊生個九齡給我玩。”
肖賢一把攬過慕紫蘇的肩頭道:“喜歡孩子便自己生一個。”
素月冷冷道:“他絕育了。”
觀音奴噗哧的笑出聲。
沈七歡發出‘嘶~~’的聲音以表不滿,用折扇敲了下素月的腦袋,“我說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好歹我也是你老板!這個月工錢沒了!”
“反正也不是你發錢。”
“……”
臨走時,慕紫蘇回首望去,看到那個英姿風流的少年人,杳靄流玉,悠悠花香。一襲大紅羅袍,墨發飛揚,肩如刀削,一段風流俱化眉梢,他側身坐在朱欄上,圓月高懸,將手裡的酒壺一仰而儘,長眸輕輕那麼一瞥,便是豐神如玉。又像是經過歲月沉潛,月光流水洗練出的一把劍。不知又有那位繡樓裡的姑娘不經意瞧見,恐怕誤了終身。
瀟灑如他的人,原來也有歸宿。
而這一眼,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那一世風流的荻花後主,最後一次看到那宛如仙境的閒鶴樓,還有那些如瑤池裡仙子般的女子們。
少年自負淩雲筆,到而今,春華落儘,滿懷蕭瑟。
慕紫蘇和肖賢剛回到長生宮,便看到一群人圍著蘇瑛嘰嘰喳喳,一個個說得都口乾舌燥。顧蓁蓁還鍥而不舍,一字一句的問蘇瑛道:“肖先生,不是,你夫君,聽懂了嗎?”
湯圓道:“先生是紫蘇姐的!”
畫笙道:“對,他們已經成親了,他們才是夫妻。”
禦七殺補充道:“先生不納妾。”
光明王悠哉道:“否則會死無葬身之地。”
守一守貳捧著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又繼續跟蘇瑛解釋。
慕紫蘇簡直都要熱淚盈眶了!
這時,蘇瑛一抬眼,看到了慕紫蘇和肖賢,撥開層層人群,走到慕紫蘇麵前。眾人見到,也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
蘇瑛執起慕紫蘇的手道:“對不起……我都聽他們說了。是你和,夫,啊不,肖先生,一起將我從危難中救出。而我錯把先生當成夫君……鬨得你們不和,也讓大家受累對我解釋半天。”她羞愧的低下頭,屈膝跪在慕紫蘇麵前,“阿瑛向二位道歉,望二位原諒……”
慕紫蘇趕忙扶起她,道:“沒事,你快起來。我隻是想讓你快點恢複記憶。你,是拯救這天下唯一的希望!”
蘇瑛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我?”
慕紫蘇將蘇瑛帶回寢殿的院子裡,告訴一切事情經過。可說了半天,蘇瑛還是茫然而天真的瞅著她。良久後才磕磕巴巴的道:“對、對不起,我…我還是沒聽明白,天女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