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雅乘風而來,遠遠就望見巨大無比的鎖神城,城四角各有一根山般大小的石柱,石柱上延伸出可供人行走的鐵鏈,向城內延伸分彆拴在罰魁四肢上,而他的頭顱被晶石牢籠拴在正中,遠遠望去,像一株枯死的千年古樹。
在他的頭顱和四肢間隙,修建著一座座住所,數以萬計的修羅居住在此。在他的經脈穴位處,鑲嵌著十人合抱大小的鐵釘,遍布周身。
與其說是這罰魁被關在鎖神城,倒不如說,這鎖神城是在他身上建立的。
婆雅落地,踩到罰魁身軀上,數萬年不吃不喝,他的肌膚已如岩石般堅硬,踏在上麵與在土地行走無異。身軀不少地方已然皴裂,張開巨大的縫隙,可以看到體內的內臟及白骨。
有的地方裂縫比較大,長達幾十米,內部變成空無一物的黑洞,這是被居住在此的修羅們,伸鐵鉤勾出肉塊及內臟造成的。
雖有巡邏隊,來回警戒,但上古之神血肉的誘惑還是太大了。夜深人靜時,總有人鋌而走險,一飽口福。
婆雅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鎖神殿,質歹正閉目修煉。
他穿著一身金黃色鎧甲,眉毛猙獰,三角眼緊閉著,周身亮出金色結界,在他上空,懸浮著一隻巨手,這巨手盤旋在鎖神殿上方,對眾多修羅形成強大威壓,使他們不敢忤逆質歹之意。
婆雅站定道“非天主宰有旨意。”
眾修羅紛紛下跪,質歹緩緩睜眼,看清來人是婆雅後,並不起身,緩緩道“是婆雅長老,傳聞你前日去了人界尋樂子,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鎖神城。”
婆雅勾人一笑道“前來傳達非天主宰的旨意。”
質歹仍盤腿而踞道“不知非天主宰有什麼事想讓我去做?還勞煩您這樣的美人來傳話。”
婆雅向前踱步,擺動腰肢道“我記得眾長老接主宰旨意,理應下跪行禮。”
質歹不屑道“哼,你與我同是長老,你有何資格指使本城主該如何行事,不就是仗著你平日總在非天主宰身邊,要我說,主宰他現在身在血淵不能寵幸你,你倒不如……”
婆雅眉頭一皺,修羅之氣暴起,從體內發出一股有如實質的黑氣,濃烈如瀑,左手向前虛握,猛然一抬,百步之外的質歹被生生從地上抬起。
質歹吃痛,臉部驟然漲紅,不甘被鉗,他雙手向下一揮,半空中的巨手化掌成拳,以雷霆之勢衝婆雅襲來。
婆雅左手不鬆,右手虛晃,空中浮現一杆燃著黑焰的長槍,那長槍如流星墜地,直奔巨手襲來。後發先至,牢牢將巨手釘到婆雅身前的地上,令其不能再動分毫。
巨手不甘的扭動著,半空中的質歹也發出不甘的吼聲,婆雅雙足一點,淩空而起,落在長槍上,巨手猶如被泰山壓頂,再無法猙獰。
婆雅左手回握,半空中的質歹緩緩靠近,他此時已不能呼吸,如離開水麵的魚,兀自張著大嘴,徒勞地伸出舌頭。
婆雅冷峻一笑道“你我雖同是長老,但長老與長老亦有不同,你清楚了嗎?”
質歹慌忙點頭,雙手不住撕扯著脖子。
婆雅再笑道“下次接到非天主宰旨意,不行禮的話,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質歹露出求饒的表情,連連擺手。
婆雅左手一揮,質歹摔倒在地,大口吸氣,四肢並用,倉促跪地道“恭迎婆雅長老代傳主宰之旨。”
眾修羅兵早嚇呆了,紛紛叩首附和。
婆雅麵色一凝道“主宰有令,十五日後,放罰魁回歸神界,不得有誤。”
質歹叩首道“謹遵主宰之令。”旋即,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敢問長老,方才你說的是十五日,不是十五年?”
婆雅神色一斂道“不錯。”
質歹道“怎麼如此倉促,這鎖神城已在此盤踞萬年之久,突然撤離,眾修羅該去往何處?”
婆雅斜質歹一眼道“眾修羅前去地母江前線,不日我部將與鬼界開戰。”
質歹領命。
婆雅道“罰魁在此關押萬年之久,不吃不喝,看其軀乾上有不少地方已經腐化開洞,不會已經死掉了吧。”
質歹為難的說“此事,我需要起身才能向您演示。此外,還得麻煩婆雅長老您,先從長槍上下來。”
婆雅一躍而下,隨手一揮,黑焰長槍消失。質歹的巨手已奄奄一息,他掐個法訣,巨手重新飛回上空,療傷去了。
質歹躬身,伸出右手道“長老,請隨我來。”
婆雅跟著質歹來到鎖神殿外,從外側石階上一路向上,登上最高點,在此處可以俯瞰整個鎖神城。
看台旁有一個巨大的銅鐘,四周站滿衛兵。
“到時間了嗎?”質歹喝問。
“回城主,一刻鐘已到。”衛兵回話。
質歹點點頭。
兩名衛兵跑到銅鐘前,抱住敲擊的巨柱,猛烈撞擊起來。
婆雅看到,隨著銅鐘發出“咚咚”巨響,街上的修羅兵們紛紛行動起來,他們跑到離自己最近的釘在罰魁穴位處的銅釘附近,從牆上摘下鐵錘,叮叮咣咣捶打起來,整個鎖神城瞬間變成錘鐵城,到處發出打鐵的聲音。
伴隨這樣的聲音,一個個銅釘似乎又深入幾分,城中宛如枯樹樣的頭顱,緩緩抬起,發出一聲悲愴又蒼涼的吼叫。
質歹討好的望著婆雅說“長老你看,這罰魁還是活得很好的。”
婆雅身形一動,人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他。”
眨眼間,婆雅已來到罰魁麵前,她望著這具被關起來數萬年的神之頭顱,頭發早已乾枯如敗葉,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一雙昏黃的眼無力的睜著,乾癟的嘴空洞的張著,沒有一顆牙齒,微弱的呼吸中,散發出陣陣腐敗之氣。
“罰魁,我代表非天主宰來看你。”婆雅說。
罰魁轉動眼珠,費力將目光聚焦到婆雅身上,空洞的口中發出怪異的聲響“低劣的修羅,如臭蟲一般的族類。”
婆雅聽完並不生氣,她繼續說“根據修羅與離月主神的協定,再有十五天,你就自由了。”
罰魁微微轉動頭部,發出一陣狂笑,回蕩在整個城池。他伸出枯萎乾癟的舌頭,在起伏溝壑的嘴唇上緩緩舔舐一圈道“等我自由那一刻,就把你們全殺光。”
婆雅一聲冷哼“看來這一萬年你遭受的刑罰還是太輕。”
罰魁發出一聲瘮人的怒吼,劇烈掙紮道“不夠,還不夠,隻要我還活著,複仇就是我唯一的目的。”
掙紮觸動了周圍晶石,尖刺的頂端發出黑紅色的閃電,密密麻麻落在罰魁頭顱上,讓他的五官一陣扭曲。
罰魁猙獰道“非天,修羅,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讓你們知道,什麼是神的力量。”
婆雅纖手一翻,黑焰槍淩空乍現,向前一指,火焰槍自罰魁左眼穿入,腦後穿出。
罰魁吃痛,發出一聲慘叫,漸漸萎靡,囂張的氣焰蕩然無存。
婆雅嬌叱一聲“希望這個懲罰,可以讓你日後想起,我們修羅的力量。”說完,她轉身離去。
眼珠破裂的血淚,混著眼部晶體,從眼眶湧出,在罰魁臉上緩緩滑落,下墜到嘴巴附近時,罰魁伸出舌頭,將它們卷進口中,品嘗一番後,發出一陣狂笑,搖晃著鎖神城。
不斷蠕動的屍體,讓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佳卓抹著嘴問“這是什麼?”
程浩楠召出歸一劍道“管他是什麼,揍他便是。”說罷,邁步殺上去。
靈兒與無趣和尚也不甘示弱,紛紛揮起手中法寶衝過去。
佳卓穩定心神後,一想,對呀,自己可是斬妖除魔的修士,怎能看見幾具僵屍就嚇得走不動路。當下,大喝一聲,也衝過去。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金凰與祖龍噴出的熊熊火焰,將整個山穀照得猶如白晝。點點則是在山穀中橫衝直撞,玩的不亦樂乎。
“青蓮怒雷。”程浩楠一聲爆喝,歸一劍向下一斬,巨大的雷暴在山穀中綻放,瞬間將幾十個腐屍,消殺殆儘。
眾人殺得興起,沒注意山尖上有一個黑影看著他們,正是黑煞。
黑煞看到程浩楠已有如此高深的修為,這與他上次在王韋仁處所見,簡直判若兩人。此時的程浩楠即使自己出手,都沒有十足的把握,進步之快與李凡更是不相上下,當初也沒看到這小子是千年靈根呢?
提起李凡,黑煞不寒而栗,那驚天一劍,他現在還記憶猶新。
昨日,李凡又拉著他重新切磋,讓他使出上次比試時的最強招數。
黑煞當仁不讓地釋放出自己的修羅之氣,漫天黑焰席卷天地,無數血爪從地上密密麻麻彈射而出,奔向李凡。
李凡不慌不忙,右手挽個劍花,身前浮現一道淡淡的紅色屏障,阻止了血爪進攻。
黑煞見狀,凝神靜氣,手中法訣一變,一隻巨大的血爪從地上伸出,將李凡身前的屏障刺穿。
李凡連連後退,血爪緊追不舍,從前端不斷射出飛箭追擊。
驀然,她停在半空,雙手緊握驚鴻劍,麵對不斷逼近的血爪,口中念念有詞。
隻見,李凡身後浮現一隻巨大的驚鴻劍影,嗡鳴不斷,猶如實質。
隨著,李凡一劍橫掃,那劍影也淩空斬過。“轟”的一聲,血爪就被擊潰。
黑煞受到反噬,噴出一口血,不斷咳嗽起來。
李凡踏空而上,再次揮起驚鴻劍,向下猛揮,一道劈天蓋地的劍氣,包含肅殺之意,直衝黑煞而去。
黑煞抬頭,大驚失色,那劍氣離自己距離太近,再有所動作,已來不及,索性閉上眼睛。
良久後,睜開眼,李凡站在他麵前冷冷的說“你輸了,帶我去見婆雅。”
黑煞一抹額上的虛汗道“等她從修羅界回來,我就帶你去。”
李凡追問“何時?”
黑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去修羅界,是非天主宰的旨意。”
李凡收起驚鴻劍“那帶我去修羅界,我自去找她。”
黑煞苦笑道“我在人界有任務,不得擅離職守。我隻能等她回來,才讓你們見麵。”
李凡沉吟道“我等她五日,若她還不回來的話。我去找彆人教我。”
黑煞失色道“你要走?之前你不是答應了要做我的徒弟?”
李凡斜看黑煞一眼道“打不贏徒弟的師父,你見過嗎?人界這麼大,我終歸能找到一個去仙界的辦法,救浩楠。”
那一劍,從昨天就回蕩在黑煞腦海,他知道那是必死之劍,如果不是李凡收手的話,自己早就身首異處了,可這樣的好苗子該如何留住呢?
本來自己還打算用婆雅長老收徒之事,來拖住李凡。現在看來,程浩楠這小子已經回來了,修為大漲,鬨出這麼大動靜,過不多久,李凡肯定會知道。她走了的話,自己給婆雅長老準備的大禮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