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知道,上天留給爺爺的時間所剩無幾。
在“穿越者”的夢境中,爺爺最後、最後也沒能見到他,遺憾地離開了……
他就這麼看著,拚命眨眼,試圖眨掉眼角的濕意。
然後一腳踩空,最後幾節樓梯,他是連滾帶爬下去的。
客廳響起驚呼聲,周圍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他扶起來。
明享也嚇一跳,輪椅向前,直到看見人沒事,這才停住。
“意意摔哪裡了?疼不疼?”隨歡摸兒子的臉,一手的淚,“意意?”
明意忍了再忍,薄唇抿成一條線,下顎線緊繃,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明享陷在輪椅裡的身體,慢慢直起來,喚道:“明意啊,過來、快過來。”
他像一隻年邁的鷹,張開巨大的翅膀,什麼風雨都能擋在外麵。
明意哭得無聲無息,就這麼踉踉蹌蹌走過去,被爺爺抱了個滿懷。
“唉、哎呦……”明享艱難地抱著孫子,枯枝般的手指,順著他漆黑發絲。
然後,他回頭瞪了眼明文山。
“把你那鴕鳥毛撣子,馬上給我燒了!”隨歡順手把鍋扣老公頭上。
明文山:“……”
洶湧情緒塞在喉間,哽咽到心臟一陣酸楚,明意抱緊爺爺,像抱著逝去的一縷風。
明享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夾著院子裡清冽的風,如潮汐淹沒長堤,帶他回到小時候。
將明意扶開點,明享手費力伸進衣兜裡摸索。
他穿著樸素的襯衫,外麵是件灰色開襟毛衣,口袋很淺裝不了什麼東西。
“好孩子,不哭啊。”明享不再強健,三根手指彆扭地捏著個果凍,執意塞給明意。
明意拿過來,是一小個荔枝味的喜之郎果凍,“爺爺……”
小時候,爺爺很高大,不苟言笑,來去如風,被很多人簇擁著,難以接近。
可不管在哪裡,隻要看見明意,他都會神奇地從兜裡變出點玩意兒。
有時候是一顆椰子糖,有時候是一包小點心,更多的是荔枝味的果凍。
明享已經有老年癡呆的前兆,卻頑強地記著,明意喜歡的味道。
他怕自己忘了,就讓秘書在每件衣服的口袋裡,都放一顆荔枝味的果凍。
明享用粗糙的掌心,抹掉明意的眼淚,“跟爺爺回去住好不好。”
明意沒想到爺爺是來接他去老宅的,猛然愣住,轉頭眼神詢問明文山。
“你想去就去吧。”明文山受到觸動,突然鬆口。
他與明享很難有如此親密的感情,好像一塊堅硬的石頭,生下了另一塊石頭。
“好、好。”明享怕兒子反悔,拉起孫子就要走。
拐彎瞬間,他看見樓梯邊站著的明徹。
明徹腰背挺直,從容接住他的視線,微微躬身算是問好。
明享也僅是點點頭,再無表示。
比起對老大、老三家孩子的敷衍,他對明徹幾乎是無視的,保持著客氣疏遠的距離。
最後在門口,明享停住輪椅,“老二你過來。”
明文山有點意外,麵無表情走到他麵前,“父親什麼事?”
明享突然抬起手。
明文山以為他要說話,招呼自己呢,立刻躬身下去。
就這麼,正好把臉送到明享的手心裡。
明享就著這寸勁兒,拍了拍兒子的臉頰,“彆操心。”
明文山有點不習慣,繃著臉說了聲“好。”
明享轉身,外麵是雪後漆黑的夜,長得無邊無際。
他能理解兒子為何溺愛明意。
那是因為,明文山將自己缺失父愛的童年,顛沛流離的少年,心驚膽戰的青年……都補償在了明意身上。
這是明享隱匿於心,難置人前的痛。
……
明意搬進老宅,和明享住在一層,緊挨著書房,這是誰都沒有過的待遇。
明徹知道那裡水淺王八多,給弟弟五千萬做零花錢。
還讓他買大件直接走家裡公賬,賬上可動餘額三個億。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