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凜燭莫名陷入了恍惚狀態,她額角唰唰流汗,雙手手指上的金屬尖刺都還完好地套著,唯有她左手食指的尖刺被她攥在手裡,有血從她指甲縫滲出,彙聚成一滴一滴砸落。
盾是琀玨用手掌凝結能量促成的,呈暗灰色,從盾內往外看什麼都是灰蒙蒙的。
當玄烈聽到琀玨口中蹦出來那兩個罵他的字的時候,爆炸的勁已經緩過去了,還活著的機械體紛紛從死機械體堆裡爬出來,一個兩個都開始爬牆準備繼續追他們。
相信灼琛和琀玨這兩個人是來救他們才是見了鬼了。琀玨將盾收起來的空隙,玄烈給了他左邊的灼琛一個肘擊,一把將紀凜燭扯向自己,轉身就跑。
琀玨卻像閃現一般傳送到玄烈麵前,擋住他們的去路。
紀凜燭拍了怕玄烈的肩膀,表示自己可以站穩,但她一隻手始終死死抓著玄烈的手臂,怎麼看都不像完好的樣子。
深沉的呼吸在身邊一歎一歎,玄烈實在擔心,“你沒事吧?”
琀玨從袖中拿出一小物件舉在臉邊,玄烈認出這就是韶賦修手中那個病毒啟動器。
血和汗水啪嗒啪嗒墜於地麵,紀凜燭暗暗對玄烈說:“如果不是林老師曾經淨化過這第二隻機械臂,我恐怕……已經死了。”
即使紀凜燭說得再小聲,琀玨也聽得一清二楚。他臉上半點笑容都沒有,手將推杆用力拽回原狀,像是專門拽給玄烈和紀凜燭二人看的。
停滯兩秒,琀玨輕聲說。
“我怎麼會讓你死呢……”
一批機械體已然順著水管房簷跟了上來,槍戰從地麵蔓延到上方。灼琛舉著手槍來一個秒一個,但苦於人還是太多,不一會兒就又形成了一堵機械體牆往這邊推進。
玄烈倒是真想和這群“自己人”打琀玨和灼琛個落花流水,可惜現在的眾矢之的是他自己。
他揚出庫星錐向直逼琀玨而去,拋開步步靠近的機械體,他們倆倒先打了起來。
玄烈清晰地記著上次與炬灼那一戰的細節,包括琀玨附身炬灼時所用的戰術和套路。
琀玨從頭到尾給玄烈的印象都是新,新到就像來自未來的新新人類。他的外貌、穿著、氣質,戰鬥時所用的招數,乾淨到似乎從未受傷過的身體,排斥所有而獨樹一幟的性格。
這也是玄烈莫名對琀玨很有敵意的原因。他是舊的、傷痕累累的,就連他所珍視的人第一次喜歡的對象也不是他。
這麼想著,玄烈手下就施力再施力。
他是第一戰備,是不會輸的神話。
帶血的手握住庫星錐把,錐刃燃出狠騭的藍火,清冷又熱辣的氣焰在他身邊圈成一環青綠色的旋風,玄烈每次轉身衝刺橫砍直劈都用儘了完全的力氣。
琀玨到現在都還沒亮出他的武器,隻一味的用拳掌抵擋。
新造的又怎樣?
一招穩健的側擊,玄烈麻利地刺破了琀玨格擋的手,露出內裡暗藍色的金屬板。
沒猜錯,這個琀玨無疑是個機器人,和他們一樣的機器人。
那麼他幾年前和紀凜燭的相識,全部是彆有用心的安排,從頭到尾都是。
琀玨在被劃傷後沒有停息,他下一拳搗向了玄烈臉頰,玄烈後撤一步要躲,卻被後方射來的一顆子彈擊中了肩膀。
玄烈感覺他的皮膚“嘭”的一聲炸開來,痛苦接踵而至。這不再是之前那些攻擊力平平的槍械了。他吃痛回頭看去,發現正是之前攔住他喊他“老大”的一個小孩。
紀凜燭一拳砸飛了小孩,又被另一隻抓住了手。灼琛後旋踢旋倒了一撥人,但不致命,打來打去還是徒勞。
“碎片給我。”琀玨冷眼向玄烈攤開手。
手心和肩膀的疼玄烈忽視不了,他隻能儘力去打。拍開琀玨的手,玄烈繼續保持著自己的節奏進攻。
可紀凜燭被觸發的病毒不是關掉開關就能平複的,她越拚命,事態就會越嚴重。
在餘光瞄到紀凜燭因腿被砍了一刀而無助半跪在地後,玄烈抽回庫星錐的進攻轉而朝琀玨腹部踹了一腳。
琀玨後退幾步,玄烈攔起紀凜燭一躍跳下房簷,向北方跑去。
原先平坦的空地被炸得坑坑窪窪,到處是零零碎碎的殘肢碎片。玄烈抓著紀凜燭的手,抓了一手的血。
血跡沿著他們奔跑的方向淌了一路。
他們跑了幾百米,紀凜燭的傷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被甩在最後,前方圍追堵截的人形成了一個天羅地網正等待著他們的撲入。
玄烈還是不會飛,不管他怎麼嘗試,始終做不到像伏策那樣。
灼琛也繞路趕到了他們麵前。他眼睛隱隱發著狠,一半怨憤又一半無可奈何,“跟我們走。”
“不可能。”玄烈甩出庫星錐,讓其自行去攻擊灼琛。
紀凜燭推開玄烈的手,虛弱地說:“不要管我,玄烈,你帶著碎片先走,他們的目標不是我。”
機械體潮蜂擁而至,很快又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四周已經沒有一處製高點可以安身了,玄烈端著庫星倉皇地向周邊胡亂發射著子彈。
半晌,琀玨從空中走來。
真的是走來,玄烈確保自己沒有看錯。虛幻無形的空氣仿佛在琀玨腳下變成了實體,他無視著海浪般波濤起伏的嘈雜人群,極其優雅地踱著步走來。
不知是後麵趕來的誰帶來了□□,大老遠就“嘭嘭”噴著火焰。
一顆耀眼炮彈勢不可擋地炸翻擋路的機械體呼嘯而來,琀玨彎腰一探,抓起紀凜燭的手腕就將其帶上高空。炮彈引爆時,灼琛也繞道從後拽起玄烈的衣領,蹬地一飛衝天。
光團與煙霧飄散,火焰正好從他們曾落腳的地方引燃。
灼琛手勁很大,他一改往常儒雅的形象,就算衣衫不整臉頰帶灰也要把玄烈帶到高空去。
玄烈扳開灼琛的手,剛想說什麼,灼琛就掉過身來雙手急切地死抓起玄烈的衣領。
不止眼睛,灼琛此刻從頭到腳都是通紅的,他把牙咬得“哢哢”響,青筋暴起在頸側與太陽穴,臉頰抽動,眉頭緊鎖。
“當時在海上,你為什麼不拽炬衍一把!”
灼琛幾乎是喊出來的。
“你但凡伸手,他都不會死!”
紀凜燭掙紮著要推開琀玨的束縛,一陣風掠過,纏在發圈上的手絹飄了出去。與此同時,庫星錐歸位,玄烈來不及回答灼琛的問題,揮手給灼琛的手來了一刀。
灼琛痛得手一斜,玄烈身體一歪,那玉一樣剔透的小東西從口袋掉出,隨著那絲柔輕滑的手絹一齊掉入了人海。
紀凜燭喊了一聲,手腕金屬環一轉,白紫色電流從指尖劈裡啪啦傳入琀玨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