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挑眉,倒也沒有拒絕,起身走了過去。
巫師滿意地點了點頭,在轉身離開時回頭看向路易斯親王:
“攀上我,確實可以隨性一些,你說呢?”
巫師眼神深邃,說出的話滿含霸道,絲毫不將路易斯親王瞬間色變的臉放在眼中,他是巫師,在博古勒家族,地位高於任何王族。
話落,也不等路易斯親王回答,就帶著葉蓁離開了。
“噗嗤”
氣氛沉默了半晌,雷赫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哼!”
路易斯親王狠狠瞪了雷赫一眼,將西餐紙手帕丟在桌上,憤然離席。
蒂斯夢娜公爵抬頭看了雷赫一眼,跟上了路易斯親王。
她總覺得今天的雷赫格外奇怪,並沒有半分以往對路易斯的恭敬,難怪就因為艾倫的存在所以都敢隨意諷刺自己的父親了?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黛米王後才緩緩舒出一口氣。
“孩子,這個時候你還需要忍耐,我們還需要籌謀,不該在這個時候就展露出一切的不滿,你剛剛的嗤笑讓路易斯非常生氣”
黛米王後不禁轉頭看向雷赫,輕聲告誡。
艾倫來到博古勒家族,但隻要雷赫還活著,他就沒有出頭之日。
但看著王位,再察覺到日漸恢複雷赫,蒂斯夢娜和艾倫絕對會蠢蠢欲動,最終做出一些狗急跳牆的事,這種揣測放在蒂斯夢娜的性情中非常適用。
“我知道,隻是一時好笑,看樣子,巫師對葉蓁真的很有好感”
雷赫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的年紀和巫師差不了多少,關係還算不錯,可從未見過他這般說話。
葉蓁沒來博古勒家族之前,巫師就是高冷的代名詞,可如今,說出的話不僅傲氣還滿是霸道,而他說的人還是自己的父親,博古勒家族掌權人路易斯親王。
換位思考,若他是巫師,絕不會為了葉蓁做這種事。
“嗯,這的確是真的”
黛米王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巫師對葉蓁的不同,任誰都能看出來。
“孩子,不管怎麼說,葉小姐既入了巫師的眼,交好她絕對是有好處的”
雷赫並不清楚始祖殘魂的事,但黛米王後知道啊,路易斯和蒂斯夢娜都很清楚,未來,坐上王位的是誰,巫師的決定也占據很大的比重。
“嗯,我知道的母親”
雷赫回答的極為認真。
在他看來,即便葉蓁和巫師關係並不好,他也會交好她,這種感覺來的很突兀,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要遵循自己心中所想。
路易斯親王離開席位後,就緩步來到古堡後的林子。
他漫步在其中,神色嚴肅而恍惚,剛剛,他感覺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艾倫的存在,他苦苦隱瞞多年,最後卻還是被黛米和雷赫知曉,但是揭露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確是輕鬆多過緊張,最起碼解除了他的難題。
在雷赫那裡,他既想做一個好父親,也想做個好君王,給他樹立榜樣。
可惜,艾倫的事,注定他心中想法是很難實現的。
“哥哥”
蒂斯夢娜跟在路易斯身後,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輕喚一聲。
在血族,她唯一慶幸過得,就是兄妹之間可以有感情。
從小,無論她如何淘氣,最終幫她背黑鍋和收拾殘局的都是哥哥,很小的時候她就想過,長大後要嫁給自己的哥哥,可惜,沒能實現。
博古勒家族是她和哥哥的,為何要讓外人的兒子登上王位?
艾倫才是真正擁有博古勒全部血脈的繼承者,她相信,路易斯也是這麼想。
“傳消息給艾倫,讓他儘快回來”
路易斯沉默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說起來,他近段時間為了雷赫的身體,也很久沒有見過艾倫了。
“謝謝你,哥哥”
蒂斯夢娜上前環住路易斯的腰,臉上帶這些喜氣。
這麼多年來,她就是做夢都希望艾倫能夠回到博古勒家族。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雷赫,若不是他,我不會這麼早讓艾倫回來”
路易斯親王掰開蒂斯夢娜的手臂,轉身離開了。
以往他怕影響到雷赫的身體,苦苦隱瞞艾倫的事,如今,終於不用再隱瞞,心情輕鬆是輕鬆了,可惜,更多的還是後怕。
不管怎麼樣,雷赫也是他從小寵溺長大的孩子,他希望他的身體能好。
就血族長壽的體質,他還能活個幾百年,繼承人的事無需這麼緊張。
看著路易斯親王離開的背影,蒂斯夢娜神色微閃,沒有說什麼,轉身去給艾倫傳信,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也會非常高興。
*
另一邊,巫師帶著葉蓁來到古堡。
“你讓我幫你種這些?我拒絕”
沒等巫師開口,葉蓁就看到古堡門前大片大片堆放的向日葵,麵色微沉,立刻開口拒絕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真把她當成花農了?
聽到葉蓁的話,巫師回身,定定地望著她。
“我拒絕”
葉蓁抬眸直視巫師翠綠色的眸子,聲色微涼,絲毫不受影響。
當初答應也隻是說幫他把牆角的向日葵救活,如今,他倒是不客氣地蹬鼻子上臉了,這麼多的向日葵,她怕是要種個好幾天。
“撒切爾家族邀請我去為他們一族的光明體質占卜”
巫師抿著唇瓣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說道。
聞言,葉蓁眯了眯眸子。
她看著巫師,隻感覺從未見過如此惡劣的人。
他說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在威脅她,幫他種向日葵,他可以大發慈悲帶她一起去撒切爾家族,反之,他就拒絕前往撒切爾家族。
“王後已經答應帶我去撒切爾家族的宴會”
葉蓁垂眸,唇角勾起冷漠的淺笑。
她怎麼會這麼容易妥協,這話本就是王後早就答應的。
“哦,那你去吧,我可以隨意出入撒切爾家族,王後可不行”
倏然,巫師笑了。
他笑起來時,會露出嘴邊兩個小小的虎牙,看上去還頗為可愛,可就是這個樣子,卻讓葉蓁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你找人把向日葵刨坑種上,否則,我不會動手”
葉蓁側身看了看遠處大堆大堆的向日葵,說道。
郎翼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還是先將風戊曄給救出來為好。
“好,沒問題”
巫師點了點頭,他從袖袍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鈴鐺。
葉蓁挑眉,她能察覺到鈴鐺上一股奇異的力量。
巫師輕輕晃了晃鈴鐺,霎時,整個博古勒家族都被震醒了。
鈴鐺的回音久久不散,葉蓁是看到血族殘影晃過,麵前就出現一排排博古勒家族的人,不止是普通侍女侍從,還有長老,其中枯長老也在。
片刻後,路易斯親王連同黛米王後也來到巫師麵前。
“巫師,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路易斯親王神色嚴峻,他四下看看,以為是有什麼不可預估的事情發生。
巫師手中的鈴鐺名叫“魂鈴”,唯有博古勒家族的人能聽到,一般來說都是巫師占卜出家族發生大事,然後通知全族時才會用到。
但麵前這位巫師從上任起,還從未使用過。
“沒事,我需要你們幫我種它們”
巫師緩緩搖頭,指了指身後成片的向日葵。
霎時,空氣安靜了許久。
路易斯親王嘴角抽搐,但眼中卻積蓄著滿滿的怒火。
他沒想到這個巫師如此不著調,居然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黛米王後察覺到路易斯親王的怒意,趕忙拉住他的手臂。
“既然巫師有令,你們都去,全都種上”
黛米王後對身後皆石化的眾人說道。
長老們紛紛應聲,帶著普通族人前去栽種向日葵。
葉蓁用奇異的眼神看了巫師一眼,她再傻都知道那鈴鐺是不能隨意使用的,就為了種向日葵,搞得如此緊張,實在可笑。
“那我們就先走了”
黛米王後緊緊拉著路易斯親王,轉身離開了此地。
她生怕路易斯親王不知死活怒叱巫師,後者性情陰晴不定,若在這個時候被激怒引發出另外一個人格,屆時,整個博古勒家族都要死。
“等他們種好,再喊我”
葉蓁回頭看了看如火如荼種植向日葵的眾人,轉身離開了。
她需要去看看農櫻,日頭高照,她還沒有從房間出來。
巫師想了想,也跟上葉蓁的腳步。
“我不會跑”
走了許久,葉蓁停下腳步,回身,聲音寡淡。
巫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他隻是想跟著她,沒有彆的任何想法。
葉蓁蹙眉,不再理會巫師,剛回到房門口,就看到雷赫走自己房間走出來。
“你回來了?巫師找你乾嘛了?”
雷赫剛剛也聽到了鈴鐺聲,本想跟著去,但被黛米王後製止了,如今還是掙紮著起來想出去看看,沒想到就碰上了葉蓁。
更奇異的是,巫師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場麵詭異。
葉蓁沒有回答,她進了房門,旋即“啪”地一聲將門關上。
雷赫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滿臉無辜的巫師,眼角動了動。
“好了,進來進來,我們也許久沒有聊過了,我和葉蓁很熟悉!”
雷赫對巫師招了招手,他清楚巫師的個性,如果是他喊,對方肯定不會聽,所以後麵牛頭不對馬嘴的加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可就是這樣一句話,讓巫師躊躇的腳步一下堅定了。
他跟著雷赫回了房間,準備套些話。
而葉蓁也回到了房間,奇怪的是,農櫻竟還蒙著被子在睡覺。
看看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是臨近中午了。
“小櫻?小櫻?”
葉蓁靠近農櫻床邊,輕聲呼喊。
然而她的喊聲卻都恍若石沉大海,聽不到半點動靜。
她眸子微凜,一把掀開農櫻的被子。
隻見床榻上,農櫻緊緊閉著眼睛,臉色煞白一片。
葉蓁蹙眉,伸手摸了摸農櫻的額頭,很涼,仿佛沒有半分暖意。
“小櫻?醒醒!”
葉蓁搖了搖農櫻,卻發現她好像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似的。
她不是傳統的醫者,對華夏的病症更是摸不著頭緒。
葉蓁轉身離開房間,腳步微頓,敲響了雷赫的房門。
房間中,雷赫剛給巫師倒了一杯濃烈的威士忌,兩人以往很喜歡在午後小酌一杯,如今也不例外,隻是還沒開始談話,房門就被敲響了。
“葉蓁?怎麼了?”
雷赫有些心虛地看了葉蓁一眼,旋即奇怪地問道。
“農櫻病了,能不能麻煩你們的醫者來瞧瞧?”
葉蓁抿唇,抬眸看向雷赫,說道。
聞言,雷赫轉頭看向巫師。
“還請什麼醫者,巫師醫術就不錯,讓他幫忙看看吧!”
若是旁人,雷赫肯定不會說這種話,畢竟讓巫師充當醫師,真是殺雞用牛刀,但葉蓁既然開口了,他當然要為巫師做打算,爭取一些好感。
葉蓁也轉眸看向巫師。
“走吧”
巫師想了想,起身,決定去看看。
他剛剛原本想拒絕的,但看到葉蓁的視線,拒絕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而且他總覺得,剛剛如果他拒絕或者提什麼要求,會對自己產生不好的影響。
雷赫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猥瑣笑容,但是一轉頭就看到葉蓁冷漠的眼神。
“走走,你朋友的病不能耽擱”
雷赫趕忙收起笑容,換上緊張和憂慮的神情。
三人回到房間,農櫻依舊是方才的樣子。
“她這是怎麼了,應該是昨晚就有的症狀,身體冰涼,麵色發白”
葉蓁語氣有些許擔憂,沒想到剛來y國的第一天,農櫻就病了。
本以為巫師怎麼也要上前查看,畢竟中醫也要望聞問切,可誰知,巫師隻是掃了一眼,就確定了農櫻的病,就連雷赫都皺眉,麵色有些不好看。
“怎麼?是很難治的病症?”
葉蓁微怔,聲音凝重地問道。
“你仔細看看,難道沒有發現她的某些症狀和什麼很相似?”
雷赫聲音嚴肅,臉上掛著難看之色。
他沒想到葉蓁的朋友會突然得病,這種病不好治。
聽到雷赫的話,葉蓁轉眸仔細打量著農櫻。
倏然,她瞳孔一縮,不敢置信地吐出三個字:
“吸血鬼?”
是的,如今農櫻的各種跡象都和吸血鬼相仿。
據說隻有被咬到,被初擁的人族才會成為吸血鬼,可農櫻並沒有如此,為什麼會突然有種要變成吸血鬼的征兆?
“什麼吸血鬼,太難聽了,我們是血族,血族!”
雷赫不滿地反駁了一句。
然而他的話已經被葉蓁忽略了,她神色微緊地望著巫師。
“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她!”
她不能眼看著農櫻變成吸血鬼而置之不理,她很喜愛自己的家族,擁有神農一脈的血液是她心中最自豪的事,可若是成為吸血鬼,哪裡還有家族的自傲?
“有,依曇花”
巫師點了點頭,掃過農櫻,說道。
“依曇花?”
葉蓁蹙眉,她對華夏的植物並不熟悉。
依曇花,就算是原主的記憶中,都沒有這種東西。
“依曇花太難采摘了,還是彆想了”
雷赫搖了搖頭,打斷了葉蓁的念頭。
“你朋友患的是吸血鬼症,患有這種病症會懼怕陽光,暴露在陽光下,會讓她的皮膚起水泡,感到疼痛和灼熱,這種病在現實世界是存在的”
雷赫再度開口了,為葉蓁科普了一下這種國外的罕見病症。
曾有過實例,一個名叫卡西的女孩患有這種病症,從出生後就必須生活在黑暗中,陽光和家中的燈光都會給她帶來傷害,不僅如此,患有這種病症的人血色素含量會很低,必須接受輸血來維持平衡,保持生命。
“吸血鬼症?”
葉蓁垂在身側的手微緊,聽雷赫的口氣,這種病是很少的。
“嗯,的確如此,你倒不如結束了她的性命,我來轉化她”
雷赫點了點頭,給了葉蓁一個自認為靠譜的主要。
既不用去麻煩尋找依曇花,還可以保住農櫻的性命,一舉兩得。
“依曇花在什麼地方?”
葉蓁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床榻上毫無知覺的農櫻,問道。
巫師既然說了,那依曇花就必然是有用的,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能放棄治好農櫻,成為吸血鬼,絕不是農櫻所希望的。
來y國,她本就是陪同,如今卻走到生死邊緣。
“不是,你真準備去找依曇花?”
雷赫驚呼地怪叫一聲,旋即緩緩搖頭。
“依曇花是一種傳說中的花,生長在戈壁灘上,花有四片花瓣,每個花瓣一種顏色,紅、黃、藍、白,煞是嬌豔絢麗,隻是花期不長,僅僅兩天工夫就會隨同母株一起凋落,所以沒人知道依曇花生長在何處”
巫師坐在椅子上,仔細給葉蓁講解了一下。
依曇花需要耗費五年的時間來完成根莖的穿插工作,然後在第六年的春天,在地麵吐綠綻翠,開出一朵小小的四色奇花。
“在血族曆史上,依曇花具有奇效,任何病症都可以治好,包括我的”
雷赫看了看床上的農櫻,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家族曾派人去尋找過依曇花,可惜無功而返,這種花也許真的隻存在古書上,最起碼在近百年,都沒有過它的痕跡。
“這世上,當真有依曇花?”
葉蓁看向巫師,認真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