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現在還沉睡沒有絲毫知覺的西穹，布莎塔眼中有厲色閃過。
海妖就應該和海妖結侶，人類就應該和人類相愛。
為什麼要挑戰天道規則？
兩人種族不匹配的人，除了一顆相愛的心，還有什麼？
“西穹失去鮫人淚，陷入沉睡，這就是天道預警，人類和海妖在一起，不會幸福，難道非要等到西穹在天雷下化成飛灰才算完嗎？”
布莎塔冷淡地掃了盧雲一眼，說出的話猶如利刃。
盧雲忍不住後退一步，臉色白得嚇人。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雌性海妖說的話句句在她傷口上撒鹽，她也忍不住反問自己，是不是人類和海妖在一起就是災難降臨？
“這些，應該等西穹醒來後，他自己決定”
葉蓁對布莎塔的話不予置評。
的確，不論是在饕餮大陸真實發生的，還是華夏書本上錄入的亦或者國外野史傳記中記載的，人妖相戀結果都算不上好。
但就算不好，那也是兩個相愛的人該承受的。
外人永遠無法理解那種感情。
“西穹要想蘇醒，就必須用這個人類的血，因果循環，他失去鮫人淚，被天道責罰，要消除禍因，而這個禍因就是這個人類，我想修者應該懂”
布莎塔手中的三叉戟蠢蠢欲動。
他們海妖一族從不亂殺無辜，反而救過不少發生過海難的人。
然而人類是怎麼回報他們的？
組織船隻出海捕捉，使用高威力武器殺伐，有多少海妖是死在人類手中？
西穹卻像是忘記了海妖一族的難，還是一如既往的搭救人類。
這也就罷了，如今，他竟然還和人類攪合在一起，鬨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可以救西穹”
葉蓁再次重複了一遍。
她並不想和性情單純的海妖發生矛盾。
妖獸對她而言，要比一些人類更親近。
布莎塔狐疑地看了葉蓁一眼，再看看躲在她身後不發一言的盧雲，點頭。
雖然人類可惡，但她還是願意相信一次，隻因為麵前這個人類修者身上平靜安寧的氣息和感覺，對西穹好的，她更願意試一試。
“跟我來吧”
布莎塔擺著尾巴向宮殿內而去。
葉蓁抿唇，帶著月牙跟了上去，盧雲依舊不說話，變得很沉默。
從外麵看輝煌的宮殿，裡麵擺設也不差。
血色半人高的珊瑚礁，處處點綴著雞蛋大珍珠的屋頂。
“喲，二姐，你這又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帶回來的這些人類？”
葉蓁跟著布莎塔走了沒多久，就從偏殿竄出一條海妖。
她有著紫色的魚尾，卷發如海藻般披散，皮膚很白，眼睛大大的帶著些許野性，和布莎塔相比，這條紫尾海妖倒是更漂亮一些。
她語氣滿是好奇地湊上來，在葉蓁和盧雲身上聞了聞。
人類，她見得不多。
“莉莎，回你的房間去”
布莎塔皺眉看著自己最小的妹妹，聲音有些嚴厲。
“我不我不！這就是西穹找的人類吧？也不怎麼樣，他脾氣倒是硬，失去鮫人淚之後還不是得找王族庇護，什麼眼光，還不如二姐你！”
莉莎撇撇嘴，有些嫌棄地看向盧雲。
她和布莎塔一樣，同樣能察覺到盧雲身上西穹的氣息。
以前覺得二姐配西穹也就一般般，現在看來，這個人類還不如二姐。
葉蓁看了看莉莎，沒有說話。
莉莎和布莎塔同是海妖王族，應該也是公主一類的存在。
相比之下，布莎塔看上去很有血性，而莉莎則是被保護得很好的那種，單純而美好，世界上一切的殘酷和黑暗都被擯棄在外。
“我當然也能看出來，這個人類確實不如我好”
布莎塔回頭看了看垂著腦袋的盧雲，認同地說道。
聽著姐妹倆的一搭一唱，盧雲絲毫沒有反駁，既然她自己都不介意，葉蓁也不會多此一舉幫她反駁，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還有誰能幫她？
“你又是什麼人？”
莉莎將目光放在葉蓁身上。
海妖一族都相貌姣好，她就喜歡和漂亮的人做朋友。
看麵前這個，雖然是人類，但是象牙白的皮膚，瀑布般的長發，眉目如畫，唇瓣如櫻，氣質雅致如同一朵冉冉盛開的蓮，她很喜歡。
“她是人類修者，說是可以救西穹”
布莎塔對妹妹嚴厲，但是講解起來也認真。
“救西穹？這又不是做遊戲，他那躺著和死了似得，也就二姐願意抱著希望救他，自己弄丟了鮫人淚，那就自己負責，以為那是普通東西？”
莉莎皺起秀眉，語氣有些不滿。
以前還覺得西穹是個不錯的，但經過這次之後她根本不想理。
聽到這段話，盧雲才動了動身體。
西穹
來到這個地方，她才清楚，原來雌性海妖是這個樣子的。
的確，和她們相比，她沒有任何優點，不知道西穹為什麼會喜歡她。
“走吧，我先帶你去”
布莎塔臉色有些不好，卻也沒反駁妹妹莉莎的話。
她回眸對葉蓁招了招手，明顯是隻想帶她進去。
盧雲步子挪動了一下，她很想跟上去看看西穹，但是在這裡，她很明顯是被排斥在外的，她沒什麼權利提出要求。
“葉小姐，麻煩你”
雖然沒辦法跟進去，但盧雲看向葉蓁，眼中滿是乞求之色。
葉蓁頷首，在海妖地盤上，她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看著葉蓁和布莎塔離開，莉莎對著盧雲輕哼了一聲，也擺著尾巴走了。
站在空蕩蕩的宮殿大廳中，盧雲有些茫然，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布莎塔帶著葉蓁來到一間密封的石室。
“西穹就在裡麵，除了他，還有彆的失去鮫人淚沉睡的海妖”
推開門時，布莎塔聲音有些低。
他們海妖一族雖然並不群居，但對抗外敵時還是很團結的。
身為海底霸主，海妖數量上並不占優勢，而且無數有智力的生物覬覦著海妖一族的鮫人淚，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石室內，除了西穹外，沉睡的海妖足有八條。
他們在即將沉睡時，都會來找王族庇護，就是怕被外族捕撈到。
璀璨的金發，青色的魚尾，是西穹沒錯。
“你要怎麼救他？”
布莎塔疑惑地問道。
失去鮫人淚陷入沉睡的海妖很難喚醒，除非找到失去鮫人淚的根本原因。
就像西穹，他的原因就是盧雲，解決了這個原因，那他就會承受這個果，從而蘇醒過來，隻是失去的壽命卻無法再彌補回來。
“往海嘯石裡注入靈氣，拋向這群海妖”
司繆在葉蓁耳畔輕聲說道。
“海嘯石”有靈性，它能懂持有者的心意。
葉蓁取出“海嘯石”，按照司繆所說的去做。
“海嘯石”被拋到半空後，幽藍的光芒大盛，竟將所有沉睡的海妖籠罩。
布莎塔驚呼一聲，在這樣的光芒下，她竟然覺得格外舒服。
她看了看“海嘯石”，又看看滿臉淡然的葉蓁。
“人類，你的確不簡單”
布莎塔意味深長地說道，隻是聲音中的凝重卻很深。
如果修者能夠掌控救治沉睡海妖的能力，那就會牽製他們一族。
“順手而已”
葉蓁看看這些並排躺的海妖，聲音清冽。
“海嘯石”是神石，解救這些海妖不過是舉手之勞，損失一些水屬性元素，很快就能夠補回來，能來到海妖王族也是緣分。
布莎塔心中所想她很清楚，隻是並不在意而已。
“你今天救了我們海妖族這麼多子民，王族必有重謝！”
雖然擔憂，但布莎塔不是什麼心地壞的人。
她語氣頗為認真地對葉蓁開口道謝，很真誠。
不管怎樣，如果這些沉睡的海妖能夠蘇醒，那就是大幸！
葉蓁也會成為他們海妖一族的座上賓，可以友好相處的朋友。
“為什麼你們的宮殿空空蕩蕩？”
想了想，葉蓁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從她和盧雲踏入這座宮殿開始，就發現除了布莎塔和莉莎以及那四個蛤蟆人之外，就什麼東西都沒了，按理說，王族應該會有很多人的。
而且今天在結界外，可以看到宮殿大門緊閉，這不應該。
聽到葉蓁的問話，布莎塔呼吸一滯。
她看了看被幽藍光芒籠罩的海妖，歎了口氣。
“走吧，我們出去說”
雖然不明白葉蓁用的是什麼手法，但顯然時間不會短。
布莎塔帶著葉蓁來到石室外坐下。
“你身為修者，想必也察覺到些不同，紀元之爭要來了”
布莎塔吩咐蛤蟆人準備了些海底的特產擺上桌，才語氣凝重地說道。
她似乎也知道人類口味和海妖不同，準備的並不是什麼可怕的蟲子，而是拇指大的紅果子，葉蓁給麵子地嘗了一個，滋味有些淡，談不上好吃。
海妖一族知道紀元之爭，葉蓁並不覺得奇怪。
畢竟妖獸壽命長久，如海妖這種更是超出了一般妖獸的認知。
而且獸類對災難來臨比人類要敏銳很多。
“看樣子你是知道的，紀元之爭即將到來，海底也發生了巨變。”
布莎塔皺著眉，透過宮殿的窗子看向外麵，麵色有些難看。
就前一段時間，在沙巴海峽深處的冰冷海水中，出現了一個大洞，那個洞也不知是連接著哪裡，出現的格外突兀。
隨後洞中就出現了巨大的蠕蟲，它們繁衍速度很快，並且難以消滅。
一些深海種族都遭到了大難，這些蠕蟲看似柔軟，卻可以隨意穿透結界和防禦，極為可怕，有些弱小並且靠近沙巴海峽的小種族都要遭受滅族的危難。
事情瞞不住，就被捅到了海妖一族。
作為海洋霸主，對於這種新出現的蠕蟲物種當然不能姑息，就派了人過去處理，卻沒想到，派過去的人竟然都不是蠕蟲的對手。
它們無孔不入，再加上現在的紀元之爭，很有可能發生了突變。
這種變異蠕蟲遲早會侵占整片海域，待爬上陸地，也會成為人類的噩夢。
“消滅蠕蟲刻不容緩，我父親和母親已經帶著大部分族人趕過去了，隻希望能阻止這場災難的降臨，可是結果卻並算不上好，海洋災難”
布莎塔聲音中滿是苦澀。
葉蓁聽到後，麵色也微變，黛眉輕攏。
原本以為紀元之爭降臨還有些日子，卻沒想到竟先從海洋中開始了。
可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黑洞？
“你們調查過那個黑洞嗎？”
要想消滅蠕蟲，就要先堵住那個莫名其妙的洞。
若不然，且不說蠕蟲現在消滅不了，就算是能消滅，那這邊消滅著，那頭繼續從黑洞中冒著，恐怕永遠都沒有除儘的一天。
“我父親去查過，就像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任何依據。而且那個洞可以吞噬東西，根本堵不住，沒辦法，隻能由我父親日夜看管著，一旦有蠕蟲穿過，就會將其趕回去，但是這個方法也是治標不治本，難以抑製蠕蟲繁衍”
葉蓁能想到的，海妖一族自然也想得到。
不過可惜，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方法。
蠕蟲繁衍太快，基本一條母蠕蟲腹中就會有成千上萬的小蠕蟲。
而且蠕蟲吸血，它們孵出後就會從小魚開始抓捕，從小變大，一些依附沙子存活的海洋物種已經非常危險。
“那你們現在的辦法是什麼？”
葉蓁看向布莎塔，總不可能就這樣等著消滅蠕蟲吧？
既然蠕蟲繁衍迅速，消滅困難，那現在就應該想想有效的解決方案。
海洋生物千千萬萬，每一個都是條生命。
“沒有，哪有什麼方法，我們是海洋霸主，不能退！是，我們可以遷徙，但遷徙也是解了一時之難，等到蠕蟲徹底占據這片海，就會到下一片海去，到時候，數量越來越多，隻會更難對付，若有辦法，我也不會如此愁苦”
布莎塔搖了搖頭，想起已經許久不曾歸家的父母，情緒有些低落。
葉蓁挑眉看了布莎塔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司繆，你覺得呢？”
葉蓁將聲音傳給司繆，布莎塔並聽不到。
神秘黑洞，變異蠕蟲，這些東西恐怕才是她不祥預感的源頭。
是啊，等到蠕蟲爬上海岸，首當其衝，遭殃的就是人類。
“或許黑洞並非自然，而是人為呢？”
司繆聲音溫潤，帶著清泉般的悠然。
在看到雪影時他就已經有所察覺，這個世界似乎不乾淨。
有什麼是比大海深處更容易入侵的地點呢？
“你的意思是蠕蟲隻是開胃菜？”
葉蓁瞳孔一縮，聲音微涼。
如果黑洞真是人為，那另一頭又連接著哪裡呢？
蠕蟲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紀元之爭，任何可能都有”
司繆慵懶地甩了甩尾巴。
曾經饕餮大陸的紀元之爭，他曾和一個神秘大陸交過手。
對方雖然沒有術法，沒有特殊能力，但是生命力極其頑強，他們好似依靠的是一種神秘力量，體能強大，讓無數大能修者愁眉不展。
不隻如此，他還見到了他們生存的大陸。
沒有一絲綠色植被，處處透著死氣，也難怪對方會意圖侵占饕餮大陸。
這些蠕蟲生命力也如此頑強，倒是和當初那個大陸如出一轍。
世間位麵千千萬萬，任何一種可能都存在。
“我們都在這片大陸，變異蠕蟲，沒辦法袖手旁觀”
葉蓁蹙眉，她很討厭麻煩的事。
但現在已經不是她願不願意了，而是不能。
她倒是可以和司繆都藏在葫蘆空間中，可是那樣的話，和坐牢又有什麼區彆呢，一旦離開空間，遇到的就是被蠕蟲甚至外族侵占的大陸。
而且她要晉級，離不開華夏世界的機緣。
她更不能讓司繆陪她一起困在空間中，他是無限接近真神的人，總有一天要恢複修為，到時候他們就可以重新回到饕餮大陸去，過自己的生活。
她還要帶著司繆到神農一脈去，還要通過玄機一脈找到郎翼。
不僅如此，她還有朋友，來到華夏認識的朋友，難道就這樣讓他們死？
沒想到隻是想要救一個西穹，卻得到了這樣一個意外又驚悚的消息。
“做你想做的”
司繆輕輕蹭了蹭葉蓁纖細的脖頸，聲音中帶著清華瀲灩的笑。
哪怕現在碰到了蠕蟲這種生物，世界瀕臨危機，司繆也並不在乎，對他而言，重要的隻有葉蓁，隻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會支持。
葉蓁沒說話，隻是撈起司繆的身軀，在他額頭上親吻一口。
“這是你的寵物？真漂亮！”
布莎塔被她的動作驚醒，將目光定格在司繆身上，不禁驚豔。
海洋中也有海蛇，但是海蛇花紋都太過豔麗，而且很凶，並不適合當寵物。
“不是，是我男人”
葉蓁搖了搖頭，看著布莎塔，一本正經地說。
她並不覺得帶著一條蛇做男人，在彆人眼裡是多麼古怪的事。
布莎塔嘴角抽了抽，隻覺得剛剛的悲傷都消散了不少。
就在這時，石室突然震蕩了一下。
布莎塔速度很快地衝了過去，就見到一道幽藍的光暴射而出，直接掉到葉蓁的手中，原來隻是一塊看上去其貌不揚的石頭。
“去看看他們”
葉蓁手一翻，收起了“海嘯石”。
聽到她的話，布莎塔滿眼緊張的推開石室的門。
在她意料之中又仿佛意料之外的，所有沉睡的海妖都蘇醒了，他們互相看著彼此，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西穹，拉雅，維斯！你們都好了！”
布莎塔語氣有些驚喜，眼中也有瑩瑩的淚光。
沒想到在海族風雨飄搖時，海妖一族還能有這樣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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