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黑影垂下眼,金絲眼鏡後的一雙眼睛,儒雅又溫柔。
是何寂,正確地說,是他的一縷魂魄。
沈南意情不自禁地攥住他的衣角,眼底藏著警惕:
“你是阿寂,還是何寂?”
何寂低笑,搖了搖頭看著沈南意:“不如,你自己來辨一辨。”
沈南意一時愣住,腳已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向前飛奔。
兩人躲進了一棟大廈的地下室。
“這裡似乎有個屏障,躲在裡麵很安全,他找不到我們。”
沈南意狐疑地伸手,的確是一道隱形的結界。
“你怎麼會知道?”
何寂生前隻是個醫生,怎麼會懂這些?
“你問我,我很難回答。”何寂聳了聳肩,攤手:“我也不懂。”
原來冥主奪舍時不知何故,殘留了一絲他的魂魄;隨著肉身的消亡,他的殘魂遊蕩在人間,無人引路。
“我從貨倉碼頭離開後,孤獨地飄在街上,不知該去哪。直到有一天,有個黑袍人要抓我,我倉皇之下逃到了這,偶然發現這個安全屏障,外頭的人既看不到也進不來。”
“所以你一直就躲在這?”
沈南意有點明白,為什麼阿盧招魂多次,都找不到他了。
“是的。今天偶然見到你,我剛想叫你,就看到你跟人打起來了。”
她看著沈南意走進了一個結界,無論他如何喊,她都聽不到。
他隻能躲在一旁,伺機暗中助她。
何寂搖了搖頭,自嘲:“沈南意,你會笑話我嗎?”
從前,至少他還是個體麵的醫生;現在他隻是黃泉路上的一縷殘缺的魂魄,實在無顏見她。
可見到她遇到危險,他又不管不顧地衝了出來。
“怎麼會?我一直在找你。”沈南意紅了眼。
何寂眼神微怔,難以置信:“真的?”
“當我知道你有一縷魂魄還流連在塵世,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沈南意垂頭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對不起,是我來得太遲,沒有保護好你。”
她一直在心中懊悔,
當晚若是早一點趕到,或許冥主就沒有機會奪舍了。
她的手心很暖,在這漆黑的夜,像一道光落在何寂的心裡,盲眼複明。
“沈南意,你真夠朋友。”
沈南意心裡難受得厲害:“我們一直都是朋友,何寂。”
何寂溫柔地述說著被奪舍後的事,語氣淡然,像與他毫無關係。
“他生了我,這條命還給他,算是了結我與他這段父子關係。從今後,我再也不欠他了。”
“可你是最無辜的。”沈南意心疼。
“他禍亂陰陽,我作為他的兒子承受惡果,並不無辜。不過,老天對我不薄,知道我有一絲執念,能夠再見到你,我死而無憾了。”何寂神情從容。
縱然這一世他沒有得到沈南意愛,但知道她的心裡有一角是他,這便足夠了。
沈南意難以抑製眼底的淚水:
“你的魂魄氣息已經很弱了,幸好及時遇到你。讓我送你一程吧,何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