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希允沒說他們是什麼單位,一加掛車的煤,大概是兩千噸左右,量不是很大,估計就是單位取暖用。
就像之前盛希平跟侯亞雙他們說的那樣,這年月煤炭、鋼鐵、木材,都是緊俏物資。
除非是走計劃內指標,否則想要弄出來,那可就難了。
多花錢不說,關鍵是沒有熟人關係,真弄不出來。
“還沒去鬆樹鎮呢,尋思著先來看看我叔我嬸,回頭再去鬆樹鎮就趕趟兒。”
盛希允微微一怔,隨即笑道。
“哦,那行,那就擱家先住兩天,這麼老遠過來,咋滴不得多親香幾天啊?”
盛希平大概猜得出來這位本家大哥啥意思了,隻是人家沒先開口,他也不能主動提。
於是就非常熱情的招呼盛希允住下,多玩幾天。
“哎,好,那就謝謝我弟了。”盛希允也沒拒絕,笑嗬嗬點頭。
自家親戚大老遠從煙台過來,那肯定得好好招待啊。
張淑珍打發了盛希平,趕緊去林場商店看一看,有肉就買點兒肉,再買點兒罐頭啥的,中午做了六個菜對付一頓。
下午,張淑珍剁餡和麵,準備包餃子。
盛希平下午沒去打鬆塔,而是去大河裡,把他提前藏起來的魚簍子找出來,撈了條細鱗魚。
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張誌軍的弟弟張誌強,這小子手裡拎著兩串蛤蟆。
一見到盛希平,非得塞給盛希平一串不可。
那一串蛤蟆不到二十多個,有母抱有公狗,都歡蹦亂跳的。
盛希平就這麼拎著魚和蛤蟆回了家,晚上盛家燉了魚、蛤蟆土豆,還另外炒了菜,包了餃子。
盛希平把劉長德還有鄭先勇都請過來,一起陪著盛希允喝酒。
盛希允一看老叔家弄得這麼豐盛,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哎呀,嬸兒,你看你,咱這都自己家人,你這又是餃子又是魚啊、肉的,這都趕上過年了。”
盛希允雖然在煙台上班,城裡人,可是論生活,未必能有盛家這麼好,所以見了桌上這些吃的,才會如此說。
“沒事兒,你就放心吃,他家過年比這吃的好。
大侄兒,你這來的不是時候,希平最近沒上山打獵,要不然啊,真能讓你嘗嘗,咱東北這些好吃的。”
劉長德一聽就樂了,在他眼裡,這才哪到哪啊?也就是最近都忙,沒人進山打獵,換到冬天試試?想吃啥有啥。
劉長德其實比盛希允大不了幾歲,可盛希允管盛連成叫叔,順帶也得管劉長德叫叔,所以劉長德才一口一個大侄兒叫著。
尤其是,劉長德也當過兵,這倆人一碰麵,就覺得特彆親,聊的可好了。
得知當年劉長德請假沒再歸隊,盛希允也是替他惋惜。
這要是當時歸隊了,高低也得有個正式工作,怎麼也不至於窩在這小山溝裡。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劉長德倒是不咋在意了,反倒說這樣也挺好。
滿滿一桌子菜,還有餃子,哪能不來點兒酒麼?
一桌的人,盛希平歲數最小,於是拿起酒瓶子來,給眾人都倒滿了。
大家夥兒邊吃邊聊,越說就越近乎,越說越高興。
“老叔啊,不瞞你說,我這次來啊,還真是有點兒事情想要求你幫個忙。”
幾杯酒下肚,盛希允也打開了話匣子,跟盛連成嘮了起來。
“你知道單位為啥安排我來東北麼?主要是我享受殘疾軍人待遇,不管到哪兒坐車都不花錢。”
“安排我過來,這事情能辦成最好,辦不成也就是點兒吃喝,花銷沒那麼大。
哎呀,說實話我也挺愁著去鬆樹鎮那邊的,這煤不好買,我過去怕人家不理我。
我就尋思著,叔在東北這些年了,你這頭有沒有啥熟人,能幫我打聽打聽這事兒?”
借著酒蓋臉兒,盛希允總算說出他來盛家的目的了。
“哎呦,你這冷不丁一說,我還真就是沒啥頭緒。鬆樹鎮那頭,咱家好像也沒啥認識人吧?”
盛連成一聽,微微皺眉。
倒不是他不想幫,可他一直就在這山溝溝裡頭,跟外界接觸也不多。
一時半會兒的,真就想不起來在鬆樹鎮那頭有沒有熟人。
“希平,鬆樹鎮那頭,是不是歸三岔子管轄?”倒是旁邊的鄭先勇,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說道。
“對,歸三岔子管。”盛希平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你去找王書記不就得了?湯河林業局就在撫鬆、靖宇、三岔子的三夾襠兒,好像離著鬆樹鎮不遠。”鄭先勇一拍大腿,說道。
這麼一提,盛希平也想起來了,還真是呢。
其實他剛才想說,周青嵐姥娘家親戚,有在三岔子上班的,指不定能有啥關係。
可鄭先勇一提王家川,盛希平想起來了,可不是咋地,王家川在那邊兒呢。
雖說湯河林業局比不上鬆江河林業局大,好歹也是一把手啊,說不定能跟鬆樹鎮那頭說得上話。
“叔,你們說的王書記是誰啊?咱家跟他熟悉麼?”盛希允一聽這話,心中大喜,連忙問盛連成。
“哦,那就是原本咱前川林場的書記,去年夏天調到湯河林業局去了。
王書記跟咱家關係倒是還行,就是不知道,他跟鬆樹鎮煤礦那頭,能不能說得上話?”
盛連成對此,也沒太大的把握。
“叔,那要不然讓希平,陪著我去一趟唄。
你看我這大老遠的來一趟,不能白跑啊,把這事兒辦成了,回頭我跟單位也好交代。”
盛希允看了看盛希平,然後對盛連成說道。
“哥,你都說了,那還有啥行不行的?
這樣吧,你先安心擱家住著,明天呢,我往湯河林業局那頭打個電話,先問問王叔的口風。
要是王叔有門路,咱就過去,要是沒門路,咱就彆冒蒙兒往那闖了,咱另外再想辦法。”
盛希平琢磨了一下,給盛希允這樣一個答複。
“對,對,還是希平想的周到。那這事兒可就托付給弟弟了啊,來,哥敬你一杯。”
盛希允一聽,特彆高興,端起酒杯來,非得敬盛希平不可。
盛希平連忙也端起酒杯,跟這位遠房堂哥碰了一下,喝了半杯酒。
男人嘛,大多數都是喝點兒就便打開了話匣子,天南海北的開始聊。
大家夥你一言我一語,越聊越近乎,越近乎越得喝,到最後就喝多了。
這頓飯吃到挺晚,到最後一個個走路都有點兒晃了。盛家爺仨都沒少喝,晚上就在南炕睡下。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左右,盛希平去單位,借用了電話給湯河林業局那邊打過去。
正巧,王家川剛上班,接到盛希平電話也挺驚訝的。
倆人閒聊幾句,盛希平這才打聽起鬆樹煤礦的消息。
“哦,你說鬆樹煤礦啊,還以為是啥事兒呢。
等會兒我問問局裡的人,看看誰跟那邊有聯係。彆急,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王家川說完,就掛了電話,沒多會兒,又打了回來。
“希平啊,領著你哥來吧,這邊有人。我們局後勤主任的小舅子,就在鬆樹煤礦上班,管的就是銷售。”
盛希平一聽,高興極了,“哎,謝謝王叔,那我這就陪著我哥去你那兒。”
“謝啥?一點兒小事兒,過來玩兩天吧,你嬸子總跟我念叨前川林場的人,念叨你媽。
回頭替莪給你爸媽帶個好兒啊。”王家川在電話那頭笑笑,然後掛斷了電話。
得知王家川在鬆樹煤礦那頭有熟人,盛希允也非常高興。
正好林場有人下去辦事,盛希平哥倆坐個便乘,一起去了鬆江河。
然後在鬆江河坐火車,直奔鬆樹鎮,到鬆樹鎮找地方住了一晚,第二天買了些東西,去湯河林業局看望王家川。
“王叔,好久不見,你看著比在前川的時候還精神哈,感覺年輕了。”
盛希平見了王家川,也沒啥正形,笑嘻嘻的說道。
這話倒不是恭維,王家川到了湯河林業局任一把手,成天坐辦公室裡,不用再去一線工隊風吹日曬,成天造的灰頭土臉,自然就比以前顯的年輕也精神了。
“你個熊孩子,就知道調侃你叔。”王家川一聽就大笑起來。
“哎呦,挺長時間沒見著了,你爸你媽都挺好的?”
“好著呢,家裡倆皮孩子,一天天雞飛狗跳的,我爸我媽成天跟在孩子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精神著呢。”
盛希平跟王家川一點兒也不見外,嬉笑道。
“哎呀,真羨慕你爸,早早就抱上孫子了,你家新華都五歲了吧?我們家那兩個,還不知道啥年月能結婚呢。”
王家川笑著歎口氣,他家倆兒子,一個當了兵,一個讀大學,等他們娶媳婦生孩子,怕是盛希平的兒子都上學了。
“叔,這你著啥急啊?
天慶、天成都有出息,有誌向有前途,將來人家肯定娶個好媳婦,到時候你就擎等著抱孫子吧。”
盛希平說著,扭頭看了看盛希允。
“叔,這就是我說的老家的大哥,也當過兵,後來是負傷轉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