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遠就是那麼一說,姑爺有錢,人家想買幾處房子就買幾處,他管得著麼?
所以聽盛希平說完,周明遠跟著點點頭。
“也是這麼個理兒,行啊,買都買了,我聽說那房子不錯,新蓋沒幾年。
你們有個落腳的地兒,將來一家子都搬到鎮上,也方便。”
輕輕鬆鬆哄好老丈人,盛希平趕緊又從背兜裡翻出她給丈人和丈母娘帶的東西。
一件棗紅色亮麵的麵包服是給王春秀的,煙色羊毛衫是給周明遠的。
“爸、媽,路途太遠了,我就沒買太多東西,這兩件衣服是我孝敬二老的。”
“你看你,哪回出去都給我們帶東西,這大老遠的背回來,費多少勁啊?”王春秀一看那衣服,特彆高興。
“哎呀,這麵包服,我們院長他媳婦有一件。
那是院長出門開會學習的時候,從南方捎回來的,說是穿上可輕快暖和了。希平,你沒給你媽也買一件啊?”
王春秀打開麵包服的包裝,拿出來裡裡外外仔細的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歡。
“買了,給我媽還有青嵐都買了。
其實林場冬天冷,不太適合穿這個,鬆江河還行,媽上班的時候穿著,輕便暖和。”
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哪還能有偏有向啊?
一件衣服而已,不至於惹得老媽不高興,親媽、丈母娘、媳婦,一人一件,都有。
王春秀一聽,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彆管林場穿不穿的著,也彆管買回來張淑珍穿不穿,這是心意。
不能讓張淑珍覺得,養個兒子白養了,光惦記著貼乎丈人丈母娘,親爹親媽沒有份兒。
“老周,你試試這羊毛衫,可軟乎了,比咱織的那毛衣好。”
王春秀招呼了周明遠,趕緊穿上衣服試試。
周明遠把外衣脫了,隻穿著一件白襯衫,然後套上羊毛衫。
還彆說,這麼一穿上,還真有點兒老乾部的那個氣勢。
“挺好的,我爸穿著好看,等以後有機會了,再給我爸買一件羊絨大衣,搭配起來就更好看了。”盛希平笑道。
“你啊,掙錢有本事,花錢也是好樣兒的。往後出門不用給我們帶什麼,攢點兒錢才是正經。
青嵐過幾個月就要生了,養孩子不容易,得知道過日子。”周明遠心裡高興,少不得還要勸盛希平兩句。
“哎,知道了,爸。”老丈人說啥就聽著,往後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就是了。
盛希平在周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去鬆林高中看了盛希泰。
鬆林高中九月一號開學的,雖然盛希平買了房子,但是沒住人,盛希泰自己住肯定不行,所以暫時他還是住在學校宿舍。
盛希平把兩條牛仔褲給了弟弟,麵包服還不到時候,就沒給他。
盛希泰得了兩條牛仔褲,高興的快找不著北了,又蹦又跳的傻樂。
“哎呀我天,你可消停點兒吧,多大了,還跟個猴子似的?”
盛希平抬手扶額,一臉無奈,這孩子,啥時候能把性子改一改,沉穩點兒啊?
聽見哥哥的話,盛希泰就咧著嘴傻笑,“我這不是高興的麼?”
“你在這邊咋樣啊?吃住都習慣麼?”盛希平瞅了瞅弟弟,感覺這家夥好像瘦了點兒。
“還行吧,吃的一般,清湯寡水的沒有家裡好。
住寢室,十個人一間屋子,上下鋪,我住上鋪。反正就那麼回事兒,咋地也比不上家裡舒服。
同學還行,相處的挺好,也沒人敢惹我。”盛希泰撓撓頭,憨憨笑著。
盛希泰性格好,跟隨都能相處的不錯,加上他個頭在,也壯實,往那兒一站人高馬大,一般人真不敢招惹他。
“行,那你在這好好上學,有啥事兒就去找你周叔周嬸,缺錢了就往家裡捎信,我想辦法給你送來。”
高中跟初中不一樣了,周日也要上半天課,一個月放一回假。
哥倆說了幾句話,那頭上課鈴響了,盛希泰急急忙忙回班級,盛希平也離開了學校,到森鐵想辦法坐車回家。
這趟出門,連去帶回半個多月,等盛希平回到林場,已經是九月二十號了。
出門這麼久,加工廠這頭積壓了不少事情,侯亞雙和盛希允都有訂單來,這些事情彆人辦不了,全都得盛希平回來處理。
又趕上秋收的時節,盛家種了四五畝地,得抓緊往回收。
盛家兄妹六個,現在就隻有盛希平一人還在林場,可他還得上班。
盛連成也有班要上,沒辦法,爺倆就隻能每天四點來鐘就起來下地乾活,到六點半回家吃飯,吃完了飯去上班。
盛新華念育紅班,早晨吃完飯後,劉家仨小子過來,領著盛新華上學去。
然後張淑珍就收拾了家,領著盛新宇,祖孫倆去地裡,掰苞米棒子,或者割豆子。
反正能乾一點兒算一點兒,總比不乾強。
盛連成爺倆一上午儘量把廠裡的事安排妥當了,吃過午飯,爺倆再一起下地乾活,抓緊時間往回劃拉。
要是廠裡有事,就隻能中午乾一會兒,下午再回廠裡。
就這樣,四五畝地,一家三口斷斷續續忙活了一個禮拜,總算是全都劃拉回來了。
秋收累歸累,可是看著滿院的苞米棒子、高粱、穀子,身上再累,心裡也舒坦。
忙活完了莊稼地,趁著冬運生產之前這段時間,還得抽空進山去,撿點兒核桃、蘑菇、萫子,打點兒鬆塔之類。
如今盛家兄弟上大學的,讀高中的,都不在家,就剩盛連成爺倆。
這一下子就能感覺出來,家裡勞動力不夠,乾啥活都不如以前那麼痛快了。
秋天,不光人忙著往回劃拉各種山貨,林子裡的各種動物,也都瘋狂進食,以便囤積足夠的脂肪過冬。
野豬會漫山遍野找尋萫子、山核桃等富含油脂的堅果,黑瞎子會躲在山葡萄藤或者軟棗子藤下,用熊掌擼了軟棗子和山葡萄吃。
不管山葡萄還是軟棗子,都是藤本攀援植物,會纏繞在其他樹上借此支撐。
遠遠看過去,山上一個一個綠色小鼓包的地方,多數就是山葡萄或者軟棗子。
不光動物愛吃軟棗子、山葡萄,人類也喜歡。
山區的人,一般愛用山葡萄釀酒或者泡酒,軟棗子留著當零嘴兒也好,泡酒也不錯。
所以每到這個季節,就有不少人背著背筐進山,找葡萄架、軟棗子藤,摘野果。
這個時候,也是最容易遇見黑瞎子的。
人在藤蔓外歡歡喜喜摘野果子,黑瞎子坐在藤架下,用碩大的爪子擼果子。
一個不小心,外頭的人和裡頭的熊,就來了個對眼兒。
這個時候,黑瞎子要是會說話,大概會問一句,“你瞅啥?”
照著東北人的脾氣,誰要是這麼問,肯定回一句,“瞅你咋地?”
當然,對麵是黑瞎子,一般人的反應,應該是轉身拔腿就跑。
可人那兩條腿,怎麼能跑得過黑瞎子?所以,出事的概率就比較大。
這天,盛連成父子倆剛背著兩麻袋鬆塔出了林子,就見到有人飛快的朝著林場衛生所跑。
“咋地了?這是乾啥去?”盛希平覺得奇怪,忙拽住一個人問道。
“是希平啊,唉,出事了,有人進山摘軟棗子,讓給黑瞎子給傷了。”被拽住的人一看是盛希平,連忙解釋道。
“誰啊?誰讓黑瞎子傷了?”盛連成在那邊,緊追著問了一句。
“就是你們加工廠,那個陳海霞,還有幾個女工。”對方扔下這一句,急急忙忙往衛生所那邊跑了。
盛希平一聽,是加工廠抱板皮的女工隊長,也是一愣。
“爸,你先回家,我過去看看。”盛希平扔下裝滿鬆塔的麻袋,朝著衛生所飛奔而去。
不等盛希平跑到衛生所呢,就見到好幾個人抬著個擔架,急匆匆朝著小火車站跑。
盛希平上前一看,擔架上躺著血葫蘆似的人,頭和臉全都裹上了紗布,鮮紅的血從紗布裡透了出來。
擔架旁邊,倆十來歲的小子,嗷嗷哭著喊媽。
擔架上的人已經認不出是哪個了,但那倆孩子,盛希平認得,正是陳海霞的倆兒子,王超、王越。
陳海霞的丈夫王林,早幾年伐木的時候出事故,被木頭倒下來砸死了。
留下陳海霞和倆兒子,孤兒寡母的沒法生活,林場體諒他們,就讓陳海霞接了王林的班。
這些年陳海霞又當爹又當媽,好不容易把倆孩子拉扯到十來歲,沒想到她今天竟然出了事。
這要是陳海霞救不回來,那倆孩子就成孤兒了。
盛希平二話沒說,直接跟著擔架往小火車站跑。
到了小火車站,林場的摩托卡正停著呢,眾人趕緊把陳海霞抬上去,盛希平也跟著上了車。
出事的是加工廠的職工,他是廠長,還能不出麵?
跟著來的幾個,也都是加工廠的職工,眾人就這麼護送著陳海霞直奔鬆江河。
路上,盛希平打聽了一下,大概了解了陳海霞受傷的過程。
今天是禮拜天,加工廠休息,那些個女工們好不容易空閒一天,就約好了一起去山裡撿蘑菇、撿核桃啥的。
陳海霞她們遇見了幾棵軟棗子樹,想起來自家那倆小子成天饞,家裡也沒啥好吃的,索性就去摘點兒軟棗子啥的,留著哄孩子。
今年節氣好,軟棗子豐收,陳海霞遇上那棵樹上,提溜嘟嚕的全都是軟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