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點點頭,目光從堂下不同人臉上不同的表情掃過,然後才似笑非笑的看向眾人:“本官曾經在東陽見過收稅之事,更是親眼見到了某些貪婪的官吏,利用淋尖踢斛的惡法來盤剝百姓,故而本王曾在東陽、義烏,浦江,磐安,永康,實行禁掉令,禁止在收稅之時,稅糧隨意掉落在地。”
李絢這話一出,在場的眾多婺州官吏的臉色都不由得微微一變。
因為這淋尖踢斛惡法得來的貪糧,也有他們的一份。
李絢這下子就等於是在他們身上割肉。
剛才的輕鬆,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下子,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公堂之內各自的長官。
然而不論是六曹參軍,還是錄事參軍張益,教諭唐駿等人俱都一言不發。
有的人忍不住的要說兩句,這個時候就看到李絢猛的抬起頭,看向了前院,眼神冷冽。
眾人忍不住的跟著回頭,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庭院之中的兵曹參軍燕濤,臉色不由得就是一變。
“落一斤,杖一棍,落十斤,杖十棍,落一百斤,便杖一百。”李絢一字一句的念著,同時咬著牙說道:“本官知道爾等多有陽奉陰違之法,但本官也多的是懲處之法,諸位不妨試試,婺州世事多變,不定某一日誰就會被發配到軍前也說不定。”
軍前,僅僅兩個字,一些被憤怒衝昏了腦袋的家夥們立刻回過神來。
今年不同往昔,今年天陰教造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這麼做還有意義嗎?
更甚至於,今年這稅糧就算是收齊了,能運的回來嗎?
一旦到了地方,該怎麼做,能怎麼做,就算是南昌王嚴令之下,也未必沒有操作之法。
有的人,心裡已經開始心存僥幸。
“唐教諭!”李絢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教諭唐駿,唐駿立刻上前一步,拱手:“下官在。”
“令你組織州學學子,夏收之時深入縣鄉,仔細緊盯賦征收之時,若有人其中人玩弄手腳,即刻回稟,本王倒想看看,沒了身上這層皮,伱們能活幾日。”李絢一句話說出,在場的眾人臉色各異。
有的被李絢一句話給嚇住了,有的則是眼睛悄悄的轉了起來。
州學的學子,雖然聰明,但對於一些官吏的手段,他們未必能夠看的出來。
“諸位!”李絢一開口,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拉扯了回來:“如果僅僅是淋尖踢斛之事,最多不過是貪鄙盤剝之罪,若是陰謀對抗,那就有造反之嫌了。
諸位謹記,在戰時,本官可是有先斬後奏之權的。
說起來,本官還真的想要找那麼一兩個出頭鳥,好好的立立威!”
“下官不敢!”在場的眾多婺州官吏,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個時候都立刻惶恐拱手。
他們這位彆駕,動起手來最是不手軟。
昨日的城門衛,望樓衛,不知道多少人被清洗,不知道多少人被殺戮。
很多人還記得今日從望樓之下走過時,石縫當中的血跡。
有的事情,他們的這位南昌郡王彆駕真的能乾的出來。
“既然都跟諸位說清了,那麼到時動起手來,就彆怪本官下手狠辣了。”李絢從袖子裡抽出一份公文,直接遞向了戶曹參軍韓江:“韓參軍,這份公文上有本王和王刺史的官印,你們依此發布公告,告知全城百姓,也告知婺州九縣百姓,不得有誤!”
“下官遵令。”韓江立刻上前,稍微瞅了一眼上麵的刺史大印,他終於鬆了口氣。
這件事情有刺史王方鱗的讚同,他們這些人也就放心多了。
更何況,眼下的這些事情,雖然一些貪吏受損,但是得利的卻是更多的百姓。
在場的更多低級官吏,這個時候心裡忍不住的發出一聲哀嚎。
這份公文,有刺史和彆駕官印,已經無可更改。
即便是朝廷的人來了,也難從製度上扳倒它。
“戶曹之事,暫時如此,韓參軍,記得白簿黃冊多與下級州縣對比,不可出錯。”李絢再度叮囑。
韓江立刻拱手:“下官明白。”
李絢點點頭,轉身看向一旁的倉曹參軍李元一,低聲喝道:“李參軍。”
“下官在。”李元一立刻站出來拱手。
“倉曹賬冊可在?”
“在!”李元一立刻將一本厚厚的賬冊放到了李絢的桌案上。
李絢稍微翻看了兩眼之後,說道:“午後,本官和張參軍一起隨你去檢視各庫,無礙吧?”
“請彆駕隨時檢查。”李元一拱手,然後恭敬的退了下去,
李絢目光轉向一旁的士曹參軍馮華:“馮參軍!”
“回彆駕,婺州所有的一切河流橋梁,水漲水流水注圖紙皆在此處。”馮華立刻上前一步,將巨大的畫卷平放到李絢的桌案上。
李絢滿意的點頭,說道:“等到本官從倉庫回來,你再來找本官,給本官一一詳解。”
“遵令!”馮華拱手退了下去。
李絢的目光看向在場眾人,沉聲說道:“婺州將來或許難免一戰,河道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都水司,平日巡查河道,不得怠慢,一有變故,立刻封鎖河道,其禍便不至蔓延州城。”
“下官遵令。”都水司司長桓寒站出來,對李絢拱手,然後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李絢點點頭,又看向其他眾人,說道:“至於諸位,平日之時,也當多有觀察,多做準備,萬一危險來臨之際,也能有所及。”
“下官謹遵彆駕教誨。”在場眾人立刻同時拱手。
其他的事情,他們或許各有盤算,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可是沒有人敢隨意亂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