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大戶人家,亦可將家中故去長輩的福德牌位送入大慈恩寺,然後日日祭拜。
若是有什麼不便到來之處,還可以請寺中僧侶代為焚香祭拜。
武承嗣自然就是如此情況,但他所找的,卻是來自天竺的善無悔法師,而非是寺中的任何一名中途僧侶。
因為他所焚香祭拜的,乃是他的父親武元爽和叔父武元慶。
武元爽和武元慶,與武後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這二人,在武後少時,待武母楊氏甚為刻薄,對武後也常為淩虐羞辱。
後來,武氏成為皇後,武元爽出任濠州刺史,武元慶為龍州刺史,但不久後,俱因事配流振州而死。
二人雖有陵墓,但並不在長安。
武承嗣在周國公府,設家廟祭拜,即便是武後,也不方便過問。
但如今,他卻是悄然的將武元爽和武元慶的福德牌位送到了大慈恩寺去祭拜,這很犯忌諱。
尤其是武後的忌諱。
所以武承嗣隻能去找天竺僧人善無悔去幫他照料。
這種事情,武後一看武承嗣和善無悔接觸,心中便已經了然七八。
了然歸了然,但心中的怒火,卻騰的升起。
武承嗣微微低頭,但隨即,他就抬頭,無比警惕的問道:“天後,臣能知曉究竟發生何事了嗎?”
“狄卿,告訴他。”武後一揮袖,側過身不再看武承嗣。
狄仁傑立刻轉身,拱手說道:“周國公,今日巳時六刻,大慈恩寺善無悔大師,被人發現死於慈恩寺客舍內。”
“善無悔大師死了?”武承嗣突然間滿目駭人,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
狄仁傑看著武承嗣,拱手問道:“周國公,今日大慈恩寺發生的大事,你真的一點也不知曉嗎?”
武承嗣終於恢複了冷靜,臉上滿是苦笑,隨口說道:“本官在辭彆善無悔大師之後,就離開了大慈恩寺,去了曲江池,心緒錯亂,隨意閒逛,實在未曾想到,善無悔大師竟然被人所害,實在是……”
稍作停頓,武承嗣接著說道:“善無悔大師出身天竺,對佛法彆有理解,寬人身心,解人疑惑,故而……不對,你們叫我來,是懷疑我……不,為什麼……天後,此事不是臣之所為,善無悔大師對臣有恩,臣又怎會行此禽獸之事。”
武承嗣現在終於反應了過來,這一次,皇帝和武後將他叫到這裡來,就是因為懷疑他害死了善無悔大師。
武承嗣“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後沉沉的跪拜了下去,全身惶恐。
一個身影突然間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個人,就是他的表兄賀蘭敏之。
“如此說來,南昌王之事你也不知了?”武後身體前傾,目光虎視眈眈的盯著武承嗣。
武承嗣臉愕然的抬頭,看向李絢,問道:“南昌王後麵也出事了嗎?”
李絢對著一臉茫然的武承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頭謹慎思索起來。
難道這事真的和武承嗣無關,還是說他真的會演。
李治這個時候開口了,看向狄仁傑,李絢和明崇儼,麵色冷肅的問道:“狄卿,明卿,南昌王,此事你們怎麼看?”
狄仁傑率先拱手道:“陛下,依臣來看,此事和秘書監關係不大。秘書監何等人,真要殺人,根本不會如此拙劣,人還沒徹底離開,就沾上殺人嫌疑……臣仔細驗看過現場,殺人者動手冷靜,並非憤怒暴起而為,而且刀法準確淩厲,秘書監雖然有些修為,但殺人,恐怕非其所長。”
李治點點頭,然後看向李絢,問道:“南昌王,你如何看?”
李絢轉身看向皇帝,拱手道:“啟稟陛下,天後,狄寺丞所言有理,周國公行事曆來嚴密細致,少有疏漏。大慈寺非是一般地方,一旦出事,萬年縣,雍州府,甚至大理寺,鴻臚寺千牛衛都要驚動。稍不注意,便需上殿對質,鬨的太大,所以臣斷定,此事非是秘書監所為。”
“你真的如此認為嗎?”武後突然插口看向李絢,目光死死的盯著李絢。
李絢再度為武承嗣求情,武後卻突然有些猜疑。
李絢坦然的拱手道:“回稟天後,臣對周國公還算了解,他為人深有城府,非是貿然而為之人,而且今日此事太像了……太像是有人一直在盯著周國公,似乎也在盯著臣,若非今日臣在大慈恩寺彆有他事,恐怕就連臣也難免要卷進去,此中之事,還請陛下和天後嚴查。”
武後微微的點點頭,輕歎了一口氣,目光轉看向武承嗣,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之色。
李治這時候接口問道:“明卿,你如何說?”
“回稟陛下,回稟天後,狄寺丞和南昌王所言俱有理。”明崇儼沉沉拜身,同時說道:“臣是追著南昌王抵達大慈恩寺的,後來也曾去過客舍現場,但那裡,除了一刀斷喉之外,彆無其他痕跡,動手之人,做事乾淨利索,現場又收拾的十分乾淨……天後,看周國公今日心緒,並非能作出此事之人。”
李治輕輕的敲了敲桌案,麵色冷峻的說道:“不管如何,大慈恩寺出了如此惡重之事,需要早日查明,此事,便以南昌王為主,明卿和狄卿配合,千牛衛和大理寺全力協助,早日勘破此案。”
“臣遵旨。”李絢,明崇儼,還有狄仁傑三人同時拱手應諾。
李治目光落在了武承嗣的身上,聲音輕緩的說道:“武卿,從今日起,你閉門思過,此案何日查明,你再出門。”
“臣領旨。”武承嗣沉沉的叩拜了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