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治水,便是開山決水嗎?”李絢忍不住輕歎一聲。
綿延幾十裡的積石山被黃河攔腰切為兩段,中間形成黃河峽穀,有五十長,便成積石峽。
峽穀兩岸絕壁峭拔,望之令人眩暈;重岩疊嶂,雄奇嶙峋,遮蔽天日;危石險峰,橫空而出,驚心動魄。
峽中黃河急流奔湍,聲若巨雷,浪拍石崖,生雲吐霧,奔騰咆哮,一瀉千裡。
走過一遭,李絢大體可以斷定,積石峽上遊和下遊之間的落差有將近兩百米,這便是這水流澎湃洶湧的原因。
這同樣意味著,通過這裡所麵臨問題的艱巨。
如果是在現代,李絢可以用鋼筋混凝土打造出一座水力發電廠來,但是在這裡,他連一道石橋都搭不起來。
“這裡的地勢太過險峻,想要過山,隻有下麵南岸有一條兩米寬的山道,可由騾馬載糧而過。”江期看著這裡的地形,眉頭死死的皺了起來,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更糟糕。
這一段是整個黃河河州段最險峻的地方,過了這裡,不管是上遊,還是下遊,都要平緩的多。
南昌王的那些手段都能用的上,來回起碼能夠節省兩天的時間,但這裡,沒辦法。
李絢看著上下湍急的河流,輕聲說道:“本王讀史,《後漢書·鄧訓傳》有載,東漢和帝永元元年,鄧訓任護羌校尉時,眾羌歸順,迷唐羌酋不服,退居大小榆穀,於是鄧訓發湟中兵六乾,至歸義城,被黃河所阻,遂命兵士‘縫革為船,置於稗上,以渡河’,命為‘草船算’。”
江期立刻點頭,說道:“王爺所說這‘革船算’,便是羌人用於黃河上的航運工具——皮筏。用羊皮縫製,吹氣而鼓,形成皮球,九隻羊皮球勾連,便成皮筏,不僅皮筏可用,其實木筏亦可用,不過水量大的時候,木筏更加容易傾覆。”
李絢點頭,看著峽穀中的河流,低聲說道:“這一段峽穀,就像是被巨人用巨斧直接劈開的一樣,雖然河流湍急,但也有一大好處,河道相對要筆直的多。你看那裡兩岸之處都有可立足之處,若是在那裡建立水車,布置纜繩,然後將糧帶至於羊皮球內,然後綁縛在木筏之上,然後繩索牽引,便可將糧食快速的運過河道。”
“但纜繩浸水,容易斷裂。”徐令平靜的走了過來,提出了致命的要點。
“那就先將纜繩浸入桐油,然後曬乾,最後再放入水中使用。”李絢回頭看了徐令一眼,平靜的說道:“我等隻是用作運糧之用,十日一次,中途不用便曬乾修複,如此反複,支撐到大戰休息,應該能夠撐的過去。”
“能!”江期立刻讚同的點頭,說道:“如此一來,運糧之日,還可減少三日,五日便可行。”
五日時間便能夠將糧草從炳靈湖運到廓州,這絕對是他們的一大功勞。
“而且,軍糧損耗,在黃河沿途比陸岸要大,用王爺之法,雖然會有浸濕風險,但損耗也絕對低於預期,而且浸濕之後,還可以曬乾,可以即刻磨粉,水車磨粉,正當其時。”江期迅速的補上了最後一個漏洞。
徐令嘴角微微閃起一絲冷笑,然後問道:“敢問王爺,這一段工程,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李絢的呼吸突然低沉了下去,腦海中快速的算計,隨後淡定的說道:“快則兩月,慢則三月,中間若有雨天,工期還要延長。”
“那麼前線,可以拖到那個時間嗎?”徐令微微搖頭,能夠他們將一切做完,大戰早就已經停歇。
李絢笑了,隨手輕聲說道:“徐少監,你不會認為今年一戰,便是我朝和吐蕃的最後一戰吧。”
徐令微微一愣,隨即臉色一變,趕緊說道:“當然不是,隻是……”
“隻是徐少監對這一仗的勝負並不看好,認為大唐難免會重蹈大非川之敗的覆轍,至於之後的,卷土重來又將在幾年之後,所以這一次做了,無非就是徒勞無功而已。”李絢一眼就看透了徐令真正的心中所想。
甚至他還有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皇帝的身體。
如果說這一次大唐和吐蕃大戰,再度慘敗,那麼皇帝的身心必然將遭受重創,搞不好會在下次大戰之前賓天。
這種犯忌諱的話,哪怕是李絢想到了,也不敢多說半句。
徐令的臉色這一刻變得十分慘白,李絢微微搖頭,說道:“徐少監,你的事情,本王就當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但此次之事,你不得有半分懈怠。”
“喏!”徐令立刻長鬆了一口氣。
李絢看著下麵的滾滾流水,輕聲說道:“此次工程,非是本王一言而定,需要和燕國公,還有蘭州的裴尚書共同商定,商定之後,還需要調動大量工匠,說不好還要向中樞稟奏。”
李絢回頭看了徐令一眼,冷聲說道:“若是此次真的有成,那麼烏海險遠,就成了一句空話,糧道便再不是我大唐真正的威脅,若是論欽陵再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圖謀,那麼到最後,他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言語之間,李絢真正圖謀,在這一刻,露出了冰山一角。,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