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後的臉色不由一沉,然後瞬間收斂,隨後她輕聲讚歎道:“陛下所想,乃是驚世駭人之舉。
此種行事,恐怕也隻有霍驃騎和衛國公那等人物,才能替陛下完成。
南昌王年紀輕,太謹慎,黑齒常之和李謹行又要麵對吐蕃人反撲,關鍵是蘭鄯道的大軍如今還在南山峽穀和吐蕃決戰。
若是輕易突進,那麼很容易前後不得呼應,被吐蕃反撲,最後就連得手的河南,同仁,澤庫,河南,貴德,也有丟失之險。”
李治的動作停了,然後苦笑一聲,說道:“是朕心急了,總希望朝中能再出一個衛國公那樣的大將。”
衛國公,李靖,千裡突襲,破東突厥,生擒頡利。
“謹慎也好,膽小也罷。”武後說著,將奏章推給了李賢,看著他拿起,然後才平靜的說道:“如今的青東之地,目下雖然稍占上風,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還有很多,吐蕃人的反撲,糧餉的運送,地方的治理……
陛下,如果我們不要這青東之地,自然可以隨意而為,但如今,後方糧餉供應不足,必須要想法解決,那麼自然就要經營,緩一點是好事,更彆說還有高原瘴這個難題。”
一句話高原瘴,將李治所有的話都淹沒在喉嚨裡。
詭異的寂靜隻沉寂了幾個呼吸,李賢趕緊開口緩和:“父皇,母後,奏章上說南昌王叔,是將鎮守糧道的右衛軍士全部都調了上去,如今後方空缺,糧道不穩,是否要調人增援?”
“你看這裡麵有哪句說糧道不穩的。”李治忍不住的搖搖頭,不客氣的說道:“奏章要看全,你沒發現南昌王至始至終都沒有提要援兵嗎?”
“那該怎麼辦?”李賢目光有些愕然,隨即再度落在了奏章之上。
武後微微搖頭,提點說道:“你看要前麵,右領軍衛退下來患高原瘴的士卒,已經在安排休整,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調往河州各地鎮守,更彆說,河州元家,如今是最希望大軍獲勝的,他們絕對不會讓糧道出事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李絢當初將右領軍衛患高原瘴急症的士卒調下山來,在炳靈湖積極的治療。
如今大半個月已經過去,這些士卒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之後不管是安排看管糧道,還是接替新患病的士卒調往前線,都能安排妥當。
尤其現在,澤庫,同仁,已經全部被大唐收入囊中,吐蕃人即便是想要派人前往河州都做不到。
河州糧道更加安穩。
“說起來,他這種高原瘴的治病之法,太醫院那邊怎麼說?”李治轉頭看向武後。
“的確可行,但隻是對輕症士卒有用,他們恢複的時間,比原本的治法要快了一半,這也是為何這一次拿下同仁這麼順利的原因。”武後忍不住的點頭,李絢就是因為將恢複過來的右領軍衛士卒調往隆務寨,才補充了最後一塊人員缺失。
“那麼就將這種方法發往蘭州,讓蘭州那邊照方使用。”李治的神色再度振奮起來。
當初大非川之戰,負責後勤運輸的郭待封也是因為手下兵卒高原瘴患病太多,這才導致他在吐蕃和吐穀渾騎兵的圍攻下功虧一簣的,甚至就連薛仁貴的戰敗,這方麵原因也不少。
這些年,太醫院和尚藥局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診治高原瘴,雖然也研究了一兩種藥丸,但隻是拖延而已,並沒有太大實效。
“蘭州那邊,同仁那邊都是如此。”武後點點頭,目光凝重的說道:“另外,南昌王所部,和黑齒常之所部,之前都未曾抵達太高的地方,如今拿下了同仁和澤庫,這高原瘴很快就會撲過來,到時候這防守之事……”
“二十七郎能夠穩住局麵的。”李治輕輕笑笑,說道:“安亞山口小道而已,二十七郎守衛易如反掌。吐蕃人想要攻伐,就隻能從燕國公和黑齒常之所部突破,但這兩個人並不好對付。尤其,澤庫的糧草有同仁支援,比走夏河要方便太多了。”
李賢趕緊看了奏章一眼,的確,他在後麵看到了李絢提起,高原將很快撲來之事,到時候,右衛和右領軍衛都將病倒一片,無法再行前進,相反,到時敵軍反撲,他們或能以逸待勞。
看到這些,讓李賢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還有,如今之時,其實引而不發,也不是一件壞事。”李治腦海中想起青東地形,微微冷笑說道:“蘭鄯道大軍已經殺入了南山峽穀,如今又有右領軍衛和右衛威脅側後,論欽陵這下子,是真的要坐立不安了。”
“關鍵還是在糧草。”武後抬起頭,看向李治,麵色肅然的說道:“陛下,伏俟城中,吐蕃人已經做好了糧草陷阱,我們終究不能不管那些吐穀渾人的死活,到時候糧草……”
“那就是洮河道的水車纜繩運輸之法了。”李治敲了敲桌案,感慨的說道:“當初二十七郎在朕麵前說他擅長水工之法,沒想到竟然真的如此了得,也怪不黃仁素竭力推薦他去,果然不負朕望。”
說到這裡,李治看向武後,輕聲說道:“那麼現在立刻讓蘭鄯研究此法運行,還有都水少監,也一並調往蘭州。”
“遵旨。”武後微微躬身,如今的朝中,做主的依舊是李治。
“父皇,母後,那麼此種手法,是否可以用在長洛之間,這裡的水道同樣的湍急,而且調用工匠也方便。”李賢立刻忍不住的想起了渭河之事。
如果能將其利用在渭河和洛水之上,那麼長安和洛陽之間的運輸就會方便許多,每年也就不用一次次的率大半朝廷前往洛陽。
“不妥。”李治和武後兩個人同一時間開口,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否決了李賢的提議。
一側的李賢頓時一臉茫然,不明所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