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好一點的,就是這一切,讓李絢對戰事的影響變得很大。
黑齒常之攻下澤庫,李謹行打到貴德,還有李絢拿下同仁,東線吐蕃大軍絕對是被牽製住了。
還有李絢的糧道改善,對高原瘴的治療,都在一點點的撬動局勢。
日後李絢的重心肯定是在和黑齒常之共同謀奪同德,未來數年,少不了要和論欽陵在東線拉扯。
但東線終究隻是偏師,真正的重心依舊在中央,在伏俟城。
南窺烏海不成,那麼讓主力能夠在拿下伏俟城之後,目光轉向西側羊塘之地,那裡是未來的柴達木盆地,才是解決之道。
但該要怎麼做的。
李絢的目光往上,落在了邏些的方向。
芒鬆芒讚一死,吐蕃人心動蕩,論欽陵即便秘不發喪,也必須要返回邏些,起碼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如果他不肯回去,那正好,邏些貴族動亂,最後隻會導致吐蕃提早走向滅亡。
他一回去,那麼大唐在數月之內,可以安心的經營青海湖四周,謀求長久。
李絢的手指重新落回到了日月山口,那裡才是此行西北大戰的核心所在。
搖搖頭,李絢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就算是論欽陵心中有諸般計劃,但大唐將帥,也得有讓他實施這些計謀的資格。
如此,一場碰撞的大戰終究是少不了的。
輕歎一聲,李絢緩緩的收起地圖,然後拿起一張信紙,開始寫信:吾妻如故,夫自安之……
……
烏海,中軍大帳之內,一具精致的黑色棺槨被擺放在大帳中央。
論欽陵麵色冷沉的坐在桌案之後,冷冷的都看著棺槨側畔的唐軍使臣。
兩側十四名膀大腰圓的將領,同樣目光冰冷的看著大唐使臣。
“大唐鄯州祭酒欒清,見過大相!”
身穿深綠色官袍的鄯州祭酒欒清拱手上揖,微微躬身,說道:“貴國青東都護烏西紮,兵敗廓州,被圍山林,身赴死地,坦然自儘,南昌王深感念之,故遣人盛斂其身,裝入棺槨,派人送至蘭州,命我等將其歸送吐蕃。”
欒清說完,四周的吐蕃軍將,眼中滿是憤怒,有的握緊了拳頭,有的手放在了刀柄上,大帳氣勢一時肅殺。
欒清絲毫不慌,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拱手遞上,同時說道:“此乃烏都護臨終遺言,南昌王君子,特意囑托,任何人等一律不得私自查看,我等遵之,如今一同送返貴國。”
瞬間,大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這封信件上。
桌案之聲輕響,論欽陵將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後示意身側的侍從將信件接過。
拿過信件,論欽陵稍微掃了一眼信件四周邊緣,然後又抬起,看向光芒之處,無法透視。
論欽陵帶著詫異和感佩的說道:“多年來,大唐依舊盛行君子之風,不做小人行徑,本相深為感佩。來人,賜使者珠寶十箱,送返鄯州。”
“遵令!”一名長著落腮胡須的軍將從左側站了出來,然後走到欒清身前,拱手道:“使者請!”
欒清再度微微躬身,然後退出了大帳。
這個時候,大帳是那個氣氛陡然間冷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忍不住的落在了右側最後一位軍將的身上,青南都護,沒盧·達劄恭祿。
就見達劄恭祿雙拳緊握,目光死死地盯在黑色棺槨之上,眼睛血紅。
片刻之後,達劄恭祿收回目光,抬頭看向論欽陵,嘴角死死抿住。
最後,他看著論欽陵手裡的信件,微微躬身,問道:“大相,此信真的是阿哥所寫,真的沒人拆開看過嗎?”
“沒有。”論欽陵自己也不看,直接將信讓人送到達劄恭祿的手裡,然後說道:“本相肯定,唐人從未打開看過,這上麵是我族特有的暗記,從來未曾被破壞過。至於裡麵的內容,是烏西紮寫給讚普的,本相這裡就不看了,你自己拿回去處置吧。”
論欽陵心裡清楚,這封信表麵上是寫給芒鬆芒讚的,但實際上卻是寫給沒盧王妃的。
“還有棺槨,達劄恭祿,你親自送回邏些吧,戰敗自刎,也不愧沒盧氏的家風。”論欽陵忍不住的輕歎一聲。
戰敗自刎,為國而亡,無人會責備半句,但戰敗被俘,投降敵國,卻是會令人羞愧的。
達劄恭祿微微躬身,轉身剛要離開,腳步突然停下,回身看向論欽陵,再度躬身道:“冒昧敢問,大相,阿哥他真的是自儘的嗎?”
論欽陵知道達劄恭祿問什麼,如今在大帳中詢問,多少有些冒失,但論欽陵最終還是點頭說道:“的確如此,烏西紮埋伏不成,反而被人所圍,最後自刎殉國,蘭州傳來的消息便是如此,回到邏些之後,你可以讓族老檢查,若有不一,本相親自率軍殺往同仁,取南昌王首級。”
“這倒不用,此事達劄恭祿會親自去做。”達劄恭祿再度躬身,說道:“如此,多謝大相了。”
看著達劄恭祿轉身離開,論欽陵深吸一口氣,說道:“傳令尼羅湖口,強攻三日,三日之後,收軍,穩守尼羅湖西;傳令,南山峽穀,三日之後,軍卒撤出,以謝大唐君子之德。”
論欽陵的眼睛裡露出了幽深的光芒。
真正的大戰,才剛剛開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