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代皇帝,祀山河
瑪多城主府,無數士卒持刀槍戒備。
正堂之中,李絢坐在蒲團之上,一身紫色五蟒五章郡王袍。
麵前的桌案上,供著帝命祭祀的聖旨。
代皇帝,祭祀山河。
這對李絢來講,還是頭一遭。
莫名的,心底有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輕輕搖頭,將心緒打散。
李絢從袖子裡取出家信,再度細讀了一遍。
片刻之後,他疑惑的自語道:“李賢的處境已經惡劣到這種地步了嗎?”
不僅親自代皇帝傳旨,甚至還親自送了他兒子一塊玉訣,親厚拉攏之意昭然若揭。
看起來,李絢身為在外征戰立功的宗室王爵,李賢這麼做倒也合理,可若是想象他已經知道了他和武後的母子之疑,就能明白,李賢心中究竟有多麼的焦急。
這其中的核心問題隻有一個。
李賢真的是武後的親兒子嗎?
能夠讓明崇儼敢於下手算計,能讓李賢心中無比猜疑,這件事情的真相本就足夠糊塗。
如果李賢足夠聰明,就應該知道,他自己走錯了路。
他的父親是李治,他的母親就隻能是武後。
……
李絢將家信翻在桌案上,忍不住搖搖頭。
這件事情,誰也插不上手,李絢也一樣。
如果李賢還在這件事上胡亂糾纏,甚至自己作死,那麼李絢便隻能和他徹底分裂了。
“檢校太子右讚賞大夫,這個職位,究竟怎樣才能徹底辭掉呢?”李絢眉頭皺了起來。
年初在長安的時候,李絢以赴任昌州為由,請辭檢校太子右讚賞大夫,但武後不準,才沒有辭掉。
用不了多久,李絢就會再回長安,那麼這個官位,他必須辭掉。
李賢,這件事情的核心還在於李賢。
隻有通過李賢在操作,才最為妥當。
李絢腦海中的想法逐漸清晰。
直接辭去這一職位,是最下乘的手段。
真正上乘的手段,不是辭官,而是加官。
以進為退。
明崇儼想要動搖李賢的太子職位,皇帝未嘗看不到,隻不過明崇儼手段做的並不過分,皇帝並不在意。
甚至很有可能皇帝也在看著李賢。
看李賢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畢竟李賢將來要繼任皇位,如果他連這件事都處理不好,恐怕未來這個皇帝也坐不穩。
還有李賢身邊的那些近臣,這件事,皇帝何嘗不是在考驗他們,同時考驗人心。
考驗人心。
李絢的心沉了下來,這件事情當中,皇帝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哪怕做的再多,皇帝心思一轉,做的再多也是白費。
李治能穩穩掌握朝局二十多年,便是武後,雖然能力卓絕,但依舊被李治穩穩壓下。
武後雖然在朝中很多事情都能做主,但到了大事上,她也隻有建議的權利,最後做主的,從來隻有李治。
宮內,宮外,朝堂,地方,寒門,世家,所有人都被李治把握在掌心。
甚至就連李絢,他看起來既為地方刺史,又是掌權大將,權利重的過分,但實際上在皇帝那裡,不過是皇帝用來平衡朝中驕兵悍將的棋子罷了。
一旦朝中大將的權利被逐一收回,李絢這個重權郡王,要麼帶人殺入吐蕃,要麼隻能等著被奪走兵權,乖乖回昌州任他的地方刺史。
李賢身邊的那些人,如果隻有自己的私心,而沒有為李賢著想的心思,那麼他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的。
還有李賢,如果他真的掌控不了這些人,那麼他就絕不是李治眼中最合適的帝王人選。
還有李顯。
李顯後來被廢,全是因為他一句不慎,要將皇位讓給自家嶽父,可李顯那句話,真的是隨口所說嗎?
武後真的僅僅是因為李顯的隨口一句話,就要將他廢掉嗎?
在這一切的背後,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血腥風雨。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蘇寶同很快站在門外,對著李絢拱手道:“王爺,人到齊了。”
“嗯!”李絢站起身,穿一身紫色五蟒五章郡王袍,頭戴黑色三彩七梁冠,手按一把八麵漢劍,拿起供在桌案上的聖旨,緩步走出門來。
李絢每向前走一步,身後的千牛衛便轉身跟隨,一直跟隨到了城主府門前。
李絢翻身上馬,身後上百名千牛衛同時上馬。
身穿華服,腰挎千牛刀。
一行人拱衛李絢,從城主府一直來到西城。
此刻西城之外,早已經有無數人在等候。
以劉審禮,李謹行等人為首的唐軍高層,五千名右衛、右領軍衛士卒;還有以拓跋思頭,拓跋守寂父子為首的一眾黨項頭人。
上千名大小黨項頭人,全部恭敬站立在外。
李絢奉皇帝旨意,祭祀黃河源頭,位同天使,甚至還在西北門行軍總管劉審禮之上。
看到李絢出門,劉審禮等人立刻全部躬身。
千牛衛開路,李絢當先而行,其後劉審禮,李謹行等人,全部跟上。
拓跋思頭,拓跋守寂父子帶著一乾大小黨項頭人,隨在李絢身後,一起朝著西南柏海方向走去。
柏海分鄢陵湖和紮陵湖,鄢陵湖位在最東,湖口而出,便為黃河。
追溯黃河源頭,還要在其更西。
紮陵湖以西為星宿海千餘小湖,無數沼澤,再往西便是從昆侖山和唐古拉山流下的無數小河,故而,就目前來講,往西追溯沒有意義,在鄢陵湖和紮陵湖祭祀便可。
……
一座祭台,被建在了鄢陵湖和紮陵湖之間的紮島山半島。